一九七五年,春。
已至阳历三月十八,双水村南部田家圪崂与东拉河间,天空依稀还下着小雪,但大地已经解冻,生产一队农民们已经弯着腰在地里松土了。
这靠近东拉河滩,都是近几年开辟的新田,只能种粗粮的下田。
这几年陕北光景越来越不好,上田产的麦子交了军粮、工粮、干部粮,卖了上面的爱心粮,队员们手中剩不下多少,都是只能靠这些中下田种些粗粮活命。
这河滩开垦出来地都是一两分一块块的,坡度大,蓄不住水,每年春耕前得多修修才有望多产些粮食。
双水村一队干活的约莫有五六十人,在这一群干活的人群中,最卖力的当数最前方的孙少安,他的镢头舞的最欢实。
“少安碎娃,干活可得悠着点,你这么拼命干啥?”年长的田万友实在跟不上孙少安干活速度,不由出声喊道。
孙少安高大的身庞转过头,脸色却是病态的铁青色,他喘着粗气正要说话,眼中神色突然消失,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
“少安!”
“队长!”
生产一队队员看见孙少安竟然向东拉河倒去,都不由大喊了起来。顿时干活的所有人都跑了过来。
“少安娃,你这是咋了!”田万友距离孙少安最近,他顾不得自己老烟斗已经掉在地上,拉住正要滚下河道的孙少安喊到。
“快,肯定是饿得了!这一天天的吃不饱肚子,这么干活谁受得了。”田四走过来,看着身材高大的孙少安脸色,叹气说道。
“你们在这看着啊!我(拼音e,平声)去找玉厚去。”田海民媳妇银花看到这里,急忙向河那头跑去,那里孙少安家,昨天孙玉厚受了他那二流子女婿王满银拖累,刚回来今天没有上工。
……
孙少安闭着眼睛,感觉天旋地转,脑海里如同浆糊一样在翻滚,让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耳边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孙少安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自己是孙少安,原本是海南动物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给牛配种时不小心被牛撞倒踢了脑袋,竟然与路遥笔下《平凡的世界》男二号孙少安灵魂融合。
“海民!”孙少安看见眼前穿着破旧棉衣的男子,张口喊道。等他说完孙少安发现自己已经竟然是一口地道的陕北口音。
“少安,你那么拼命干啥,帮你爸上工我们又没有说不同意。你那样平娃还能多给伱多计工分不成!”田福高作为副队长,最近虽是玩笑话,但是多少带了点嘲讽。
孙少安是生产队长,按理说不用自己干活,只要管人监工就行。但是他爸孙玉厚昨天因为王满银卖老鼠药受累,刚从金家湾工地回来,今天没有上工,孙少安为了给家里多赚点公分,替父干活的确不符合规矩,但是他家里太穷,队里人也都没有说什么。
每年孙少安高票当选一队队长,干活又拼命,这让作为田家圪崂代表人的田福高输给一个后生,心里怎能过的去。
“我没事儿,刚才劲儿使猛了!”孙少安如今不知道自己是《平凡的世界》里的农民,还是海南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他为了别人不发现异样,还是说道。
看到孙少安起来,其他队员便也回到自己劳动位置继续干活,只是大多数人镢头举的不到两尺高,慢腾腾的半天不见松多少土。
孙少安坐在河滩上,看着雪花落在自己身上瞬间融化。他破旧的衣服十分的单薄,可是却没有感觉到寒冷,他能感觉到自己这副身体十分的强壮。
只是肚内不断的“咕噜”声让他很是难受,今天早晨就吃了一碗稀粥一个黑面馍馍,哪经的住他这样干活。
“少安,你多歇会儿吧!这地才刚解冻,不用那么着急的。”田万江是队里饲养员今天也来出工,他年纪大了,在队内很有声望,来到少安身边说道。
“行,大家都歇息会儿吧!”孙少安作为队长刚发话,很多队员就快速扔下农具围在一起抽旱烟聊天起来。
队员田间聊天那尺度都很大,几個过了三十岁的女人很快就把气氛带起来,老实人与半大孩子红着脸站在远处听,孙少安对这些似乎已经免疫。
一会儿有队里妇女喊着要听田万友唱山歌,大家一起起哄,田万友便唱了起来。
那歌声飘过一道道坎,越过一道道梁,在这片黄土地上飘去很远。
孙少安静静地听着,队员们跟唱着起哄,不一会儿有妇女又要让田万友唱“酸”歌,田万友也是不拒,大家一起笑着闹着。
这就是生产队生活,似乎自己本就属于这里,完全没有一丝违和感。
如此孙少安也放下了心,就当五十年后的孙少安已经死了,自己如今是双水村一队队长孙少安。
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少安不由想起一个女孩,一个让他难以割舍又不敢去想的女孩,那就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田润叶。
孙少安昨天与田润叶从县城去石圪节公社,转交田润叶二爸的信给公社主任,孙少安收到了润叶给他的写的信。
看到润叶向自己表明心声,少安心中无比的激动,但是只是一瞬间他就清醒过来,他与润叶之间的鸿沟无比巨大,少安含着泪把润叶给他的信吞入腹中。
今天替爸爸出工,孙少安心中难受,他拼了命的干活就想让自己麻木,结果才有刚才累倒两个灵魂合而为一的事情发生。
“既来之,则安之!我现在就是孙少安了,脑海中多了这么多东西,如果还混不出名堂,那自己也太差劲了。
润叶,你等着,哥会娶你的!”想到那个外表柔弱,内心无比强大的女孩,少安心中的惶恐与不安逐渐退去,逐渐变成了幸福与期待。
看着队员们一起聊着天,少安一个人来到河边坐在石头上考虑自己的处境。
他只是一位农民,这时代不许做生意赚钱,农民连自己的地都没有,收入全看夏冬两季分红,在这黄土地里自己就算累死也干不出个名堂。
脑海中另一个记忆是搞生物研究的,只是现在上面不允许农民办养殖,牲口都是生产队的,不许私人买卖,自己该如何改变家中的光景?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行动很受限制,孙少安脑海里的所有赚钱想法一一被否决,他皱眉双手轻轻揉起了太阳穴。
突然,少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他脑海里似乎多了一个光亮的空间,空间就如同一间宽敞的教室那么大,空间上方写着三个大字——勤劳值:0
这是怎么回事儿,随身空间?还是什么系统?需要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