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几分钟前。
山崖转角的石路旁,周元祯背手而立,清瘦的脸上写满疲惫,歪头凝望卧龙峡和半空中悬浮的木屋发呆。
以他站立的角度看,如果将木屋融进整个卧龙峡,恰似回头的龙首,正在朝着山外低鸣,石壁冒出的树枝弯曲形如龙角。
周元祯并没有欣赏风景的好心情。
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以及恐惧,他在借助一切看似神奇的东西来请愿祈福。
闭目默念一阵,心情稍有平复,周元祯眉心裂痕舒展些,呼口气,斜着伸出两根手指。
身后戴着墨镜的杨堂,迅速上前,从怀里摸出烟夹,掏出一根,准确的递到周元祯手上。
周元祯拿烟的手有些颤抖,好半天都凑不到嘴巴旁,右边的眼皮毫无征兆的又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他突然间心慌意乱,烟也抖落,掉在地上。
杨堂收起火机,使个眼色,旁边挺立像标枪的黑色西装汉子立马凑过来,俯身捡起,揣到兜里。
片刻后,兰左急匆匆的从卧龙峡挤出来。
看到周元祯,连忙小跑几步,扶下眼镜,凑近些说道:“周哥,没有任何人能说出我要卜算的内容,可见这里都是江湖骗子。最可笑的是,一个学府少年居然还忽悠说我还会回去找他。我们又没落下东西,不可能回头,他这不是纯粹扯淡么。”
“小孩子?”周元祯认真的听兰左描述胖子和陈少陵的衣着装扮,言谈举止,然后无奈的摇摇头,拍拍兰左的肩膀,叹口气,转身就朝山下走。
“希望佛祖保佑吧!”
周元祯已是沮丧至极,拖着沉重的步子,失魂落魄般,边走边喃喃自语:“半山寺或许灵验,但那老方丈却不咋靠谱,自己怂,还吹嘘什么寺庙佛念广增,气运古井翻波,卧龙峡说不定能出高人……”
高人?高人什么样?
越奇特,越可能。
下一秒,周元祯硬生生停下脚步,兰左连忙上前问道:“周哥,怎么了?”
“那孩子说你肯定会回去找他?”
“嗯,那小子的原话是,很快,我和他还会再见面。”
周元祯略一犹豫,咬紧牙关,跺跺脚:“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罢,转回身,大踏步朝卧龙峡走过去。
兰左嘴角微微动了动,迅速收起略带戏谑的表情,连忙跟上。
……
胖子眼见远处几人走过来,连忙整理身上的僧袍,扣好帽子,盘腿坐下,眯着眼睛,嘴里叨咕不停: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错乱修习,遗此本明,枉入诸趣……”
陈少陵听着胖子几乎语无伦次的禅语佛经,差点把满口牙都笑掉了。
他侧卧的有些久了,手撑着不大舒服,干脆挪挪身子,恰好依在了胖子的大腿外侧,别说,还挺有肉。
胖子的佛经顿时念不下去,身子歪斜显然颇为嫌弃:原本摆出得道高僧的模样,被你这么倚靠,搞成什么样子。
怒骂声还没走出喉咙,周元祯和兰左已经急匆匆的挤到了跟前。
“喂,小孩!”兰左上前一步,冲着翘起腿仰卧的陈少陵喊道:“这可是我主动回来,跟你瞎蒙胡诌的那话,可没半点关系。”
陈少陵轻笑一声,并不接话,把手中的小石片轻轻的抛来抛去,抬头歪过身子,瞥了兰左身后的周元祯一眼。
同一时刻,胖子眼珠一转,抬头凝视周元祯,然后和陈少陵对视一眼。
“让正主来吧!”胖子伸手示意,佯装憨厚的脸上露出些神秘莫测。
周元祯猛然一怔,轻轻推开兰左,跨出一步。
想了想,干脆扶着竹椅,蹲下身子:“两位仙师,你们知道是我要卜算?”
陈少陵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起身,却显得一切尽在掌握。
胖子嘴角无奈的抽动两下,接着双手合十施礼道:“施主,莫焦虑!”
周元祯眉头顿凝,不露声色的跟着双掌合十:“大师,何解?”
胖子嘿嘿一笑,自己都觉得接下来这话有些陈词滥调了:“这位施主,你得了双鸟离分之症!”
陈少陵喉咙里咕哝一声,差点就被呛到,嘴里的口水几乎全给喷出去:
合着胖子你也只会这两句啊,怎么满世界都是双鸟这啊那啊的。
实在有些听不下去,陈少陵伸个懒腰,两手撑地,盘腿做好,抱着胳膊,一脸狐疑的盯着胖子。
胖子抽抽鼻子,抄起袖子,丝毫不惧的迎上陈少陵的眼神,抖抖肩膀满脸傲然:“我这不是乱说的,虽然都叫一个名字,但事情却差的很大。”
周元祯低着头,轻敲手指,苦苦思索胖子所说的双鸟离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胖子重又开口道:“刚才那个是害怕分离,但你这个,则是害怕相聚!”
害怕相聚!
周元祯脑子嗡的一声,双腿酸软,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大师,我,我……”周元祯满眼的慌乱再也遮掩不住,强行咽口唾沫:“你说的害怕相聚的是,是指……”
陈少陵上下打量周元祯,无意中看到他的脚,眉头一挑,心道:干脆,我也故弄玄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