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常安独当一面的第三天,这一天,又发生了两件叫他心肝颤的大事。 第一件事,镇上又死人了,死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魂不守舍的教书匠周林。 听店里客人说,周先生死状之惨,惨不忍睹,比那孙老板有过之。 常安和那周林不熟,只知道他学问不错,而且这周林脾气古怪,虽是个教书匠,但是却和镇上好多人不对付。 和周林有矛盾的人里面就有前日遇害的孙老板,听说昨日周先生被“请”去了解了半日的情况,下午才给放回来,真没想到,嫌犯今天却是殒命了。 按理说常安和周林不熟,心里惋惜惋惜也就算了,可他却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 不安的心绪升起就再也没落下,在前厅忙了大半天也不见好,常安想着要不去后厨转转,哪晓得去转了一圈,一颗小心脏就凉了。 那把刀,不见了。 掌柜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这才三天啊,刀就不见了! 常安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就要往旁边倒下去,还好身边的小伙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站在那愣是缓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刀不见了,掌柜还未回来,这可怎么办! 饶是焦急万分,常安还是记着“不可踏出客栈一步”的叮嘱,既然自己不能出去,就只能安排店里的伙计出去寻刀了。 这天剩下的时间常安也没心思营业了,反正客人不多,干脆早早关了门。 本想老老实实守着客栈等掌柜回来,可常安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熬了。 每一天,镇上都有人死去,皆是血尽而亡。而且尸首常常是在大街上被发现的,官府想瞒都瞒不住。 凶手逍遥法外,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一时间人心惶惶。在出现第五具尸体的时候,镇上开始有人搬走了。 从第六日开始,常安就不再让伙计们到店里来了,给他们都放了假,让他们都去镇外避避。 外面太危险,太危险了,留在镇中即是涉险,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冒险了,店里有自己看着就行,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到第十日,已经死了九个人了,镇子边缘的人家都走光了,店铺都关了一大半,每天街上都空荡荡的,来往最多的反而是官府的人,除非必要生计,普通的居民已经不太敢上街了。 这样萧索的情境下,客栈却每天雷打不动,照常营业。哪怕没有客人了,客栈仍然开着,倒是给了在外奔波的管爷们一个歇脚的地方,每每遇到官差进店,常安也尽可能的打听消息。 知道的越多,常安就越发觉得,镇上的命案和那邪刀脱不了干系。 但他早已经不害怕了,满心只剩担忧。常安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反正这三年的生活本就是多出来的,但是给自己挣回这三年的那个人,现在却生死未卜。 夜深了,常安将巡夜的管爷们都送走后,再次一个人坐在大堂中,候着那个不知何时归来的人。 到了后半夜,半睡半醒间,常安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睡意立即消散。 下一刻,一个血色的身影跌进了店内。 “常乐!” 常安失声惊呼,立即上前将那个小小的血人搂进怀中。 她依然穿着离开时的那一身白衣,只是早已被血浸透,浑身伤痕累累,面色惨白异常,毫无血色。 “掌柜,是谁,是谁……谁把你……” 好疼,为什么,心里这么疼。 疼得他,只觉得自己抱着她的手,都在抖。 怀里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攥住了他的衣襟,艰难的吐出话语: “常安……快,快逃……别管我……快逃……活下去……” 话未说完,攥住衣襟的手就垂落下来了。 常安大惊,赶紧探向她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是还是有呼吸的。 他紧紧的搂着怀中的人儿,慢慢地起身。 你这样,让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当初是你,救我回来。 把那样不堪的我救回来。 是你对我说,以后的路一起走。 是你给了我,这三年的平安喜乐。 你这样好,让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