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易突然轻笑起来,只是那笑显得苦涩而无奈:
“你都说了跟我走得近的容易粘上我身上的倒霉反噬,没准他这几个月的不太顺就是跟我有关呢?”
沉思了一会,张胜南摇头:“你多想了,程度,关系和时间,都对不上。”
没就这个进一步解释,她转而道:
“看来你的梦似乎很特别,能简单说说相关情况吗?”
“当然,”
低头看向干净深色桌面上的咖啡杯,杨梓易陷入追忆,轻声道:
“我从三四岁独自睡觉并有记忆以来,每晚只要闭眼入睡,就会感觉自己睁开了另一双眼睛,看见很奇怪的东西。”
“直到现在,我也依旧记得清楚,第一次见到的那道坐我床边的白影,虽然眼睛几乎睁不开也看不清,但我莫名确定,它就是在打量我。”
“第二次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爪子,带着奇怪的臭味想靠近我,我觉得那不是梦,但我睁眼醒来,确实仍在原地,周围什么都没有。”
“然后就是三次四次和无数次,不一定是小鬼,也可能是玉感的发钗,书本,摸上去喀嚓响的锡纸,或者骨头,人手,总之什么都有,什么都可能出现,”
“我总觉得它们是真的在偷偷靠近,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而且和网上的鬼压床不同,我能很轻易的醒来,只要我睁开肉体的眼睛就好了。”
“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些幻觉一样的东西当回事,甚至觉得它们挺好玩,很新奇,可我的梦境却随着年龄增长,也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危险,越来越真实。”
“有的梦很奇怪,可以确定的有几个是预知梦,我也比较喜欢这样只是没见过的景色的梦,但它很稀少,更多的都是死亡。”
“不是梦见别人死或者各种各样的尸体,就是梦见我自己死,”
“我在梦里死了无数次,体验了各种各样的死法,被捅死,被分尸,被车碾死,被推下山崖,被水淹死……就好像老天想让我知道人间到底可以有多少种意外死法,而我就应该把所有死法全部经历一遍。”
“虽然痛感并不多,但是残留的濒死感觉和情绪真的很多。”
“到我高中时,梦前的小鬼也变了,那些精怪一样友善的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感觉无比恶意的鬼物,它们已经能拉扯剐蹭我身体,虽然没法造成实际伤害,但只要我不睁眼,它们的骚扰会一直持续到我真的睡着,但只要睡着就会入梦,入梦就是体验死亡,”
说到这,见对面张胜南表情沉思,杨梓易轻轻一笑,对方听没听,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再明白不过。
或许,她上午为自己答应下的工作真的很值得。
在这种有人愿意相信的氛围下工作应该会很舒适吧?
心里盘桓过某些期待,她声音不自觉的也越发宁静:
“我也曾不断想有人帮我,起码能听我说一说,可我不管和谁说,他们都没有人信我,家人只以为我不想上学,同龄人以为我在博关注,骗他们玩,他们只觉得我的编出来的梦很好玩,如果是真的,他们怎么就没有?”
杨梓易说着又笑了笑,搅了搅咖啡杯,看向对面依旧冷静,只是带着思索的冷艳女子,
“后来这类事越来越频繁。到了高三时,它已经从单纯的晚上发展到中午,甚至是课间休息,只要我闭眼,眼里就是另一副扭曲世界,甚至梦中梦。那阵子,我差点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
“之后就是你们查到的自杀,我跳崖了,虽然没成功,但终于,我梦境次数大幅减少,也很少再碰到睡前的小鬼,可以相对放松些的睡觉了。大概两年前,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很慌,无来由的慌,但是我将电话打给全家也并没有任何坏事发生,只是我所有预知一样的神异梦境也都没。”
“再之后你们也已经知道,进了医院后,那些偶尔还能梦到的鬼怪就彻底看不见了,所以我一度认为我可能找到了我最需要的,但实习一个月后,家里母亲发现父亲出轨至少两年,后面爆发了一系列乱子,”
“然后我遇到了张北。但是对方身体似乎因为长时间熬夜打游戏,可能作息也不太规律的原因,变得挺差,最近几个月好像还被我的倒霉传染了一样,做事总是不顺的样子。”
“还有一个就是学业,他爸爸已经隐晦说过好几次,我不可能推脱不帮,这次回武市本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帮他把剩下两门科目给补回来。”
思索了会张胜连给的情报,张胜南桌底的手指来回掐了掐,才道:“多帮两个人的这事我答应了,包括学业,你把你一开始的计划发过来,我替你处理,如果他们出现在你梦里就跟我们说,另外,关于这些梦,想听原因吗?”
身体略略前倾,杨梓易点头:“当然,我想要一份答案很多年了。”
张胜南摆出一份文件推向对面,“需要立契和改换门户的,听完你的命彻底归我们,甚至后续可能有一天会需要你在原生家庭会被当成是死亡。”
想了会,杨梓易淡定点头,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成交。”
“世界是有阴暗面的,包括精神本身,其实都是能量的体现,所以精怪从来都是存在的,并不是只有人才有精神力的。但因为环境改变,它们不再适合生存,嗯……”
放桌下的手悄悄在手机上点了点某只小麒麟,张胜南很快找到了对方能听得懂的合适词语:
“就像所谓的末法时代,但这不代表它们真的因此完全泯灭,只是在诞生后很难长时间延续,很容易消散,也无法为普通人所见,更没法害人,除非找到某些特别的,还能使用的风水宝地,或者特别的东西,比如你的命。”
张胜南平静道:“我说过,你的命格极为特殊,消灾避劫,无人可害,这本该是绝对的平安。但就是因为太过奇特以致你与世界绝缘,就像一个被动为你所用的彻底的罩子,既害不了别人,别人也无法真正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