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军营,是士兵整齐的操练声。
白芷在蜷缩在帐内,焦急等了一夜,才等得卓啸归来。
他周身寒气,凝满了露水,眼睛红的像哭过。
白芷立即迎上前去,“急死我了,怎么样?怎么才能救救你爹啊?”
卓啸抬眸,眼里一片死寂。
这扑面而来的绝望之感,惊得白芷说不出话。
卓啸缓缓开口,“我无能,救不了爹爹。”
白芷诧然,“这……我们再想想办法……”
话音未落,卫照掀帘而入,他扬声道:“怎么样,华轩,想好了吗?”
白芷连忙装作恭敬地往后退了退,低垂着头。
卓啸并不回头看卫照一眼,从白芷的角度看过去,他在极力忍着什么,脸上肌肉不停地颤抖。
许久,他才开口,“舅父,啸做不到!”
卫照明显不耐烦,“你这孩子,从小就胆小,什么都不敢!实在没用!刀起刀落的事儿,你就能洗清嫌疑,有什么不敢的?!”
“那舅父为何不自己动手!”卓啸忽的出声,对着卫照一顿怒吼。
卫照愣了,卓啸向来唯唯诺诺,何时敢这般吼他!怒气升上心头,“卓啸!你这什么态度,现在是我怀疑你与卓云野勾结!”
“勾结?!我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非得死?!说到底,你们才是叛贼!!”卓啸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白芷闻言大惊失色,脑子里蓦地回想起卓云野在奉月教时,她与卓云野谈论他的儿子。
卓云野说,他的儿子,至纯至真,至善至孝,是个心智淳朴的孩子。
若是身在平凡人家,可凭借着勤劳过上好日子,可惜生在卓家,难免受人挟制。
他遇事都是依着本心,从不会考虑什么后果,也不懂其中利害关系与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
卓云野希望他余生都能遇到好人,过得平安顺遂。
可刚才卓啸说这话,将卓家的狼子野心暴露得一览无余,如此一来,卫照怎么可能容得下他,更别说救人了!
果然,卫照听了他这话,脸色剧变,他眼里的狠戾骤然而起,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卓啸,卓云野抛妻弃子,你不要忘了,你是吃着谁家的饭长大的?是谁护你们娘俩这么多年?”
卫照语气阴狠,抬手整理了一下护腕,莫名让人感到恶寒。
卓啸还想反驳,白芷却觉得任这样下去,大事不妙。
于是白芷几步上前,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请将军喜怒啊!公子这只是人之常情,父母的生养之恩岂能不报,公子心性纯良,他只是不忍亲手杀害父亲,一时心急,这才出言不逊惹怒了将军!将军也是有孩子的人,这等事对一个孩子来说,那该多大逆不道啊!还请将军息怒!”
白芷一番劝说情真意切,卫照只当白芷是因为想逃脱被送到妓营的命运,才看见谁就巴结谁,也没有过多怀疑。
卫照不悦地看着他这个外甥,重重哼了一声,“卓啸,我再问一遍,你动不动手?你若不动手,舅父我就只能将你交给太后,你与你娘也怪不着我!”
卓啸胸口高低起伏,他看了一眼白芷,强行压抑住了愤愤之情,他缓缓伏下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咬牙道:“卓云野不义,但做儿子的不能不孝,那就请卫将军,将我交给太后!但啸求将军,允准啸为父亲……收尸!”
卓啸哽咽了。
白芷心头闷痛,之前在奉月教总坛,他们就讨论过去处,他们那十四个人,无论走到哪,只要被卓党抓到,那就只能死。
但他们依旧带着希望奔逃,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会放弃。
老师讲,他不知终点,便能享受每一步的乐趣。
因为他觉着,每一步,都能踏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可白芷没想到,他们的终点,来的那么快。
卫照气得甩甩袖子就走了,帐内只剩下白芷和卓啸,跪在原地。
帐内重重的呼吸交迭,二人无力地跪着。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是个聪明的儿子。”卓啸的眼泪忽的大滴大滴地滴落在地上,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