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文从封地离开后的第三天,阿兰独自坐在封地宅邸二楼那间宽敞开阔的会客室中喝茶。 今天便是他与弟弟还有嘉柏莉一同待在这封地的最后一天了,所有为了返回王都而需做的准备工作都已完工,阿兰靠在长长的椅背中,抬眼望着窗外那一片片金灿灿的银杏叶,眼中不见喜怒。 片刻后,会客室的房门处响起几下拘谨的敲门声,阿兰背对着门口,轻声说了句: “进来。” 两个许久不曾再露面的老面孔便从门外低着头走进了房来。 “公爵大人。” 阿兰手下的两名暗探头目,安德烈和安迪,异口同声问候道。 阿兰仍旧看着窗外,背对着二人问: “亲王和帕里斯大人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并没有,公爵大人。” 年长一些的安德烈率先回话: “上次大典,亲王殿下由于旧疾复发而并未参加。后来众多贵族大人们返回王都,那奥塞尔王的指控没多久便传到了他那里。可是亲王那边却一切照旧,并没有任何异常或是可疑的行动和变化。” “帕里斯大人那里也是如此,公爵大人。” 年轻一些的安迪随后接下去回禀: “帕里斯大人上次受了些轻伤,回王都之后便在府内修养。生活起居一切如常,大人甚至也没有为了避嫌,而不再与亲王殿下往来。” 听了二人的回话,阿兰靠在椅中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向这两名专业暗探,问道: “那你们认为呢?一切如常?” 安德烈与安迪对视了一眼,纷纷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答道: “小人们愚钝,公爵大人。” 阿兰牵了牵嘴角算是一笑,从椅中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对这两名由他派出的手下,替他们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明白,但是不方便说。遭了这样的指控都一切照旧,这两只老狐狸淡定过了头,反而露出了马脚。” 安德烈抬眼瞄了阿兰一眼,劝道: “公爵大人,以您和帕里斯大人的关系来说,您还是不宜过于插手这件事啊……” 阿兰对于安德烈的劝说表现的无动于衷。他当然明白,安德烈的说法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心声,可是,他阿兰的心思却又有几个人能够看透? 他才不是要过多插手他那势力父亲和那阴损亲王之间的勾当,他只不过想更确定整件事的真相。如若可能,他希望掌握一些实际的证据,最终的目的是向女王陛下证明,那奥塞尔王的指控是对的,并没有诬陷谁诋毁谁。 像他这样的想法,不论说给谁听,谁都会认为他疯了。可实际上,他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女王明白,他与她之间隔着杀父之仇,他的父亲很可能就是为了促成他与她之间的婚事,才同意与那亲王勾结,干出这样大逆不道、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说到底,他是打心眼里不想与女王成婚,这倒不全是因为他现在有了嘉柏莉。除了他对嘉柏莉的真心之外,他更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好好与亲王的势力斗上一番! 如果能凭借他自己的经营斗垮了亲王,他一样会在圣波克利亚大权在握,再加上嘉柏莉的背景,他甚至可以改变拉弥撒与圣波克利亚的关系。 只是,这些心思他现在还不能对任何人说,即使是伊利安和嘉柏莉也不行。念及此,阿兰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敷衍安德烈道: “我知道分寸。” 顿了顿,阿兰复又问道: “上次大典之时逃走的拉弥撒奴隶首领,为何至今没有抓到?” “小人也百思不解,公爵大人。” 安迪抬头看了阿兰一眼,脸上的神情甚是迷惑: “这一个多月来,道格拉斯家族管辖下的警察到处搜捕,将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那几个奴隶首领的踪影。” 安德烈补充道: “不仅如此,格林·道格拉斯大人还下令,每天杀死一民上次在大典之上袭击女王陛下的拉弥撒奴隶,直到他们几人现身。可时至今日,那些奴隶都快杀完了,那几个首领却从未露过面。” 阿兰微一沉吟,分析道: “那几个首领始终抓不到,或许是得到了奥塞尔方面的帮助。那个奥塞尔王和那个女巫,都有能力将某个特定的人瞬间转移。想保住那几个首领,并不是什么难事。” 安德烈听了,附和道: “公爵大人说的很对!格林大人也是这样认为的。现在迟迟抓不到人,格林大人便向女王回禀,口口声声咬定这些人是被奥塞尔王给转移了,已经不在圣波克利亚国土之上。 “他们很可能逃去了奥塞尔或者拉弥撒,所以……格林大人建议,向附属国开战……” “荒谬!”阿兰评论道,“为了那几个拉弥撒奴隶头目,就值得发动战争?就算要开战,也该找个更好的借口。唉!他们主战派想打仗真是想疯了!” 阿兰说着,将座椅反了个向,重新坐回了椅中: “再说,他们也不一定就是得到了奥塞尔人的帮助才得以全无影踪。与其老是想着发动战争,不如冷静下来,全面考虑一下所有的可能性。” 安迪问道: “公爵大人对此可有何头绪?” 阿兰的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末了,他突然问道: “最近,极刑组织的那些人可有何动静?” 安德烈和安迪没想到阿兰会突然问起这个,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下感慨,这位公爵大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测!随后由安德烈回答道: “并没有什么动静,公爵大人。近来王都之中甚是混乱,他们看起来收敛了不少。” 阿兰闻言竟然笑了,可那笑容更像是笑里藏刀,令安德烈和安迪忍不住汗流浃背。 “真是想不到,你们做暗探这么多年,却还是这么饭桶!” 阿兰的声线很平静,可他越是这样,却越是令手下的人听了心惊: “极刑的那些人,以前整日介盯着拉弥撒奴隶不放。如今,国内的局势对拉弥撒奴隶如此不利,他们却反而收手了,你们从来没觉得奇怪过吗?!” “小人惶恐!”安德烈和安迪齐齐大声道。 “之前我就推测过,极刑组织与亲王有关,所以他们才有胆子杀害你们派去的暗探。如今想来,极刑的人为何要杀我们的暗探?显然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发现他们背后的秘密。” 阿兰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面前的两名手下,直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以眼下的情况看,他们背后的秘密,很有可能是借虐杀拉弥撒奴隶之名,实际做着帮助拉弥撒奴隶的事情。” 阿兰大胆地推测着,可他的说法,却令安德烈和安迪一头雾水。 “可是,公爵大人……极刑组织他们,怎么可能帮助拉弥撒奴隶呢?他们又为什么要帮助他们?而拉弥撒奴隶那边,没有不恨极刑组织入骨的,又怎么会接受他们的帮助呢?” “霍克利兹亲王殿下的布局还真是精妙……” 对于他们二人的提问,阿兰根本没有听进耳去。他只是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随后对那两人道: “派人继续盯着亲王殿下和帕里斯大人,不论有没有情况,都要向我汇报。” 阿兰吩咐完之后顿了顿,忽然问道: “对了,我让你们找的随身女侍,你们可找好了?” “早已找好,请您放心!公爵大人。” 安迪一早就知道阿兰是想替那位拉弥撒公主多找几个女保镖,因此对于这次的选人工作,他留了十二分的心眼,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嗯。”而阿兰却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你们都下去吧,我们王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