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冯宝送来了一包袱的衣衫,苏宓便整日地伏在绣桌上,与那日不同,因着有时间,她才有空拆了再缝,如此一来,日头倒是过得飞快。
一转眼,便到了成婚的前一日。
缕锦暗花缂金丝织成的双层广绫嫁衣,边缘处绣刻着鸳鸯石榴的图案,此时正散开摆在了软塌上,用火斗新熨过,妥帖的连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无。
孔雀绣的云金缨络霞帔,亦挑放在床边的竹支上,艳红窄长。
随处可望见的红色映进了苏宓心里,明明前日好似还没什么紧张情绪,隔了一天,她竟有些心慌起来。
一想到不到七个时辰之后便要出嫁了,苏宓心里就像是吃了酸果脯沾蜜糖,又酸又甜腻。
嗳,是不是嫁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呢。
虞青娘进来的时候,苏宓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宓儿。”
门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苏宓扬起头就看到虞青娘笑着走了进来。
“娘。”苏宓起身让出了一个主位,拉着虞青娘坐下。
虞青娘摸了摸苏宓的柔顺头发,“嫁人了,以后我的宓儿可就不能再梳这个髻了。”
苏宓环上虞青娘的腰,脸贴在她胸脯处,像一个小孩儿般紧了紧,“娘”
“别怕,娘那日见了那厂督,对你该会是不错的。”虞青娘轻拍着苏宓的背,既然已成定局,只有宓儿好,她就好,若是宓儿以后当真不开心,就算回来,不管如何,她也会想办法养着她。
“宓儿,娘还有些事要嘱咐你。”虞青娘拉开了些苏宓,轻捏着她的肩头。
“虽说厂督他是宦官,也是个男人,你万不可在像家里一般耍些小脾气,娘也替你问过了,他房中没有别人,你过去了,独一个的也好一些。”
苏宓闻言心里一喜,还是低声:“问他这个作什么。”
虞青娘看着女儿眼角眉梢隐隐藏着的娇羞之色,分明就是将那人喜欢的紧还不自知的模样,顿觉有些心疼。
她微微叹了口气,拢了拢袖口里藏着的避火图,到底要不要教她。
这才是她今晚来的目的。未出阁的女子对男女之事,都是半分不懂的,为免洞房之夜太不顺遂,少了夫妻情趣,待嫁女儿的前一晚都会由自个儿娘亲细细叮嘱一些,避火图所画的浅显明白,便是这个效用。
苏娴成婚时,她自然也是去了,但是断然没有这次这么犹豫。
苏宓嫁的是个宦官,那便难有房事,宓儿如今不懂还不觉得有什么,若是以后懂了些,心里还不知多难受。一想到这个,虞青娘就不知道该不该讲。
虞氏犹豫间,苏宓便看到她袖口露出的一抹暗黄色。
“娘,你袖子里放的是什么?”苏宓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