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阮星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总觉得那热意还没褪去。　　　　昨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要说出格，也只有那阵绵长灼热的呼吸。　　　　她一动也不敢动。　　　　等她转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就维持那样半蹲的姿势，大概是因为太困了。　　　　她在看天才少年直播的时候，有时也去看在同平台的何必直播。　　　　他现在顶着JGT-why这个ID。　　　　有时候弹幕叫他why神，有时候弹幕叫他鸡哥。　　　　没日没夜，没早没晚。　　　　现在不过晚上九点，是他向来精神抖擞的时候，这会儿却困了。　　　　八卦的李烨最近也开始追直播，前几天还在微信上跟她叨叨：何师兄不要命了吧？　　　　战队和直播平台签了合约，这么自虐式的直播，是何必的意思。　　　　他把JGT看得很重。　　　　阮星最后还是决定叫醒他。　　　　手正触及他的肩膀，手机提示音响起。　　　　是短信，是何必妈妈发来的消息。　　　　他竟然被这动静吵了起来。　　　　阮星有些难为情地建议：“要不你就在这里睡吧？”　　　　“那你呢？”　　　　“我趴桌上凑活一下。”　　　　“不用了。”他站了起来，捂住嘴打呵欠。　　　　“为什么？”　　　　“第一，这是你的宿舍。”何必把话说得暧昧，“第二，我可是个男人，你就不怕……”　　　　他离开之前，阮星叫住他：“直播别那么拼命，身体会吃不消。”　　　　何必站在门口，嘴里不饶人：“我吃不吃得消，你要不要验证一下？”　　　　阮星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地把他推了出去。　　　　清净了，安全了。　　　　回忆到此为止。　　　　阮星洗完脸，收拾东西去基地，今天算是她去JGT工作的第一天。　　　　虽然是兼职，还是无薪的。　　　　她的位置在离何必稍远的地方，不过还在同一办公区。　　　　她对着网页上在笔记本上整理着天才少年的信息。　　　　其实何必对那个天才少年不是非常感冒，可是阮星却认为自己一定没看错。　　　　“他没打过线下比赛，你确定真的能用？”何必的顾虑不无道理。　　　　阮星点点头：“就让我试试吧。”　　　　她按照微博上留下的邮箱地址，发了一封邮件过去说明来意。　　　　措辞恳切，字字斟酌。　　　　有意招揽贤才，如有意向请与我联系。　　　　留下了JGT的座机、她的手机、微信。　　　　几天过去，毫无回音，然而也没有第二种方法。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频频戳开手机看邮件和短信，生怕错过蛛丝马迹。　　　　吃完饭，她走到茶歇区，准备给自己拿瓶饮料。　　　　“还没联系上？”何必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他终于下了直播。　　　　阮星坐在沙发，抬头看他，摇摇头。　　　　她总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何必看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忍不住上来宽慰她。　　　　“阿阮，你别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阮星低下头，她知道何必说得没错。　　　　光靠她一个人的努力，毕竟还是势单力薄。　　　　想到这里，她情绪难免有些急躁。　　　　人就是这样，越是努力得失心就越重，越重就容易太过紧张敏感，恶性循环。　　　　“你这么关心别人，就不怕我吃醋？”　　　　何必说完，打了个呵欠，窝在沙发上。　　　　阮星看着他，心里不是滋味：她做的这些，还不是因为想实现那个梦想么？　　　　要逆袭，要拿冠军。　　　　“你乱吃什么飞醋，我这也是为了……”她不好意思把话说全。　　　　何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每天都看他直播，这么投入，知不知道我每天在干什么？”　　　　阮星看着何必的黑眼圈，心里有些酸酸的，别开了脸。　　　　她当然知道。　　　　他从前天晚上开始连续直播30个小时，围观群众纷纷表示我睡了一觉起来看到why神还在直播，简直不是人。　　　　人送外号耗死观众。　　　　现在估计是睡了个回笼觉刚醒，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干净，脸上突兀地冒着青须。　　　　这几天萦绕心头的挫败感忽然消解，她心中涌起莫可名状的温柔。　　　　“我知道，你别太累。”她走到冰箱旁边，打开拿出两瓶可乐。　　　　把其中一瓶递给何必。　　　　这半句话对何必来说如聆仙乐，他接过阮星手中的可乐，却没想到下半句话情势陡转。　　　　“阿姨说希望你别直播……”　　　　虽说知道老妈和阮星有联系，但何必没有深想过其中意义。　　　　他心中忽然也有些烦躁，拿着可乐的手显然僵了片刻：“她找你就是为了让你传话？”　　　　阮星明显能察觉到何必语气中的不悦，可是她觉得阿姨说的话也没错。　　　　阿姨显然也知道自己儿子玩命直播的事，最近隔三差五给她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当当老板就算了，不用事事那么亲力亲为，太过操劳。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必并没有打开可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很久没有说话。　　　　打阮星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很少这样。　　　　何必终于说话了：　　　　“那你能不能只当一个普通的分析师，别操心那个狙击位的人选？”　　　　阮星正喝着可乐，呛了一下。　　　　她忍着咳嗽，听到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背，又叹了口气。　　　　“我没睡好，对不起，话说重了。”他觉得刚才一时情急，过于失态，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她。　　　　阮星仰着因为咳嗽而红的一张脸，看着他：“多休息，我知道的。”　　　　两人之间近来好像多了些默契。　　　　“我发现我是真的在吃醋。”他最后自嘲地说，“虽然你还没答应我，但会不会哪天也吃我的醋？”　　　　“我没事吃你的醋干嘛……”阮星觉得这个问题好突然。　　　　朱林和几个队友经过，看着何必从茶歇区出来，脸上带着笑。　　　　再一看，茶歇区还有一个人，是新来的小丫头分析师。　　　　“哟，鸡哥，刚下直播？”　　　　“还不睡啊？”　　　　“又准备带妹直播？”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何必显然现在没有太多心情回应。　　　　朱林们知道何必之前带阮星玩过娱乐局，偶尔也拿这个跟他开玩笑。　　　　他就像没听到似的，径直走了开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顺带开始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个阿阮看着像中学生，他们一直以为是兄妹来着，结果不是。　　　　那就是朋友。　　　　那朋友怎么可能搞得这么尴尬？　　　　看来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