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馆出来的时候,靖王殿下翻身上马,清脆的马蹄声合着拂面的春风叫人神思一清,他在脑子里慢慢思索歆毓侯的真意。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此时不光他需韬光养晦,便是朝臣也该自觉与皇子保持距离,还大咧咧请他喝茶。 到底安的什么心? 就是真心投诚,一个刚遭贬谪的户部侍郎能顶什么用,看脸嘛?! 傲娇的靖王殿下一甩马鞭,哒哒的走远了,而打脸往往来得猝不及防。 ———————— 大夏天启二十八年,祁山以南赤地千里,草根树皮,搜食殆尽,流民载道,饿殍盈野,死者枕籍。 宫内的老皇帝急得饭都吃不香了,于是宫里的娘娘勒紧了裤腰带开始减肥,宫外的官员俸禄也直接被削减了三分之一,可这短时间内挤出来的七八万两也还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啊。 眼看着流寇横生,西南境内动乱频频,满朝文武也是急得嘴角冒泡,都快逼着老皇帝下罪己诏了。 就在老皇帝气得快要拿玉玺砸人的时候,一官员躬身出列了。 “臣有本奏,我泱泱大国豪富不知几凡,臣私以为募捐当以民间起,再以官职爵位嘉之,必能有所获。” 卖,卖官?! 歆毓侯是疯了吗?! 众臣哗然,不可置信的看向最近大失水准的周侍郎,脑子进水不要紧,控控也就出来了,不控水还往里面放鱼苗,是嫌五品侍郎官太大了嘛?要是这样,那可真是…… 苍天有眼! 反外貌协会高级会员·御史大夫胡耀胡大人一马当先当仁不让,“荒谬!周侍郎之言与卖狱鬻官何异,若官爵可卖,则工商不卑,国之不国矣,此大罪你一小小侍郎可担待的起?”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不少人默默收回了挪出去的步子,眼神复杂的看向这个以往爱说小话的告状精,他矮小干瘦的身躯笔直的站在朝堂中央,仿佛充满了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老弟啊愚兄以往真是看错你啦! 胡·爱国志士·耀再接再厉慷慨激昂,“为人臣子者,当先陛下之忧而忧,后陛下之喜而喜。” 众人点头称是,唯独上首的老皇帝气笑了,为劳资解忧就是要堵死最后一条路,叫劳资去下劳什子的罪己诏嘛,劳资不要面子啊?! 靖王站在最前端,视线往上一扫看出端倪,一为远虑一为近忧,歆毓侯所言虽有不妥却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他眸色幽深一片,略一思索朗声道:“父皇且听儿臣一言,官爵相嘉固不可取,周大人之言却有可取之处……” 听到这里胡御史的脸默默黑了,隐蔽报以仇恨的目光,握草你当美人落难挺身而出呢,这一家子死颜控吃枣药丸! 被颜控的靖王殿下敏感的扫了一眼四周,又继续说道,“……商贾捐赠粮银数额巨大者,可允子嗣科举入仕,无子者酌情册封其女乡君县君,岂不两厢便宜?” 老皇帝闻言眼睛一亮,抚掌大笑,“大善,我儿急智!” 至于奖赏平民女子爵位辱没了贵族荣耀,将来是否会贵贱不分,那就该下一代皇帝操心的事了,老皇帝笑眯眯的想到。 眼见着这小白脸又逃过一劫,胡大人急了;眼见着这靖王在父皇面前露脸,众皇子也急了。不过大家也不是没有眼色的,既然募捐赏爵一事不可改,这赈灾还是可以琢磨琢磨滴。 募捐加赈灾都叫这两位有急智的去,岂不也是两厢便宜? 自古以来赈灾就难有好的,这不仅因为赈灾一事牵连甚广,朝廷百姓素难两全,更因为流民草寇满腹愤懑心性难料,不可谓不危险,想那西南一地更是民风剽悍,胡大人就十分替自己貌美的同僚担心啊。 这要是被哪个山寨一枝花看上了,周探花是从呢还是不从呢? 愁啊!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胡大人深深为同僚担忧得怒吃三碗的时候,靖王殿下携着文弱貌美的前探花郎和一千精壮卫兵已经在去西南的路上了。 自上次茶馆一别,颜曦原以为靖王殿下看不上自己,却没料到这一路上倒是频频传唤自己议事,瞧着倒像是对自己颇为看重。 “殿下,周侍郎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且又生性风流不羁,若是坏了您的大事可怎生是好?依属下看,这西南之行是不是叫他病一病安分点?” 一位小厮打扮的幕僚试探着询问,他眼珠一转笑容略阴狠,一切抢饭碗的,都是阶级敌人! 坏大事,就他? 靖王殿下抬起眼皮哼笑一声,不过是有点小聪明能在朝堂上第一个提出建议,到底还不是要靠他查缺补漏。 那小厮见他不答,又开口道,“再者那周侍郎心思诡秘,他大厅广众之下向您暗表投靠之意,这其中必有阴谋,要不要属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靖王殿下不悦的眼光瞪了回去。 哼,那是周瑾琋还算有点眼力!╭(╯^╰)╮ 自信满满的靖王殿下遣退下属,愈加放慢马速一刻钟后终于等到了后面的某只弱鸡,他偏头一看某人半死不活的趴在马上,看姿势十分不讲究,说好的勋贵风采呢? “载粮的马车都赶在周大人前头,周大人骑行还需尽力才是。”他调侃道。 哪里是她不尽力呢?颜曦伸手抹去满额豆大的汗珠子,气喘吁吁,“还望,殿下明鉴,臣,臣实在力竭……” 这就力竭了? 靖王大惊,脱口而出。 “周大人体力如此不济,嫂夫人当何以为继?” …… 快放我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路! 那日的最后,颜曦让嘴快的靖王殿下见识了霸道侯爷的体力? 哦,并没有,她可耻的和粮食挤进了同一辆马车!╮(╯_╰)╭ 靖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