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啊。 那个写出“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的李白。 那个“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 甘棠若有所思地开口:“可是外婆怎么知道我们会发现真正的八仙格呢?” 厉戎摩挲了两下手中的盒子,说:“李菀之隐晦不明来暗示八仙格肯定是因为不想被外人知道。她对你太了解了,知道只要将你引回老家,然后发现那个立柜里什么都没有时,你就会发现之前的思路是错误的,从而去找真正的八仙格。” 他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到:“我们都能猜想到李白和游仙枕之间可能会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关系,更何况你外婆呢?她研究唐史这么多年,又亲身经历了李言的事情,不可能不会想到的。” 甘棠点点头,表示赞同:“或许吧。” 或许吧,她当时怎么想的已经没人能知道了。 可能是刻意为之,也可能是误打误撞,反正现在,是让他们找到了。 “可惜找到真正的八仙格也没什么用了。”甘棠起身跺了跺有些麻的脚,倚墙抱臂说道,“游仙枕碎片已经没了。” 厉戎没接话,跟着站起来,随手将八仙格往甘棠怀里一抛,转身往楼下走去。 “唉!你干嘛去啊?”甘棠手忙脚乱地接住八仙格,冲厉戎喊道。 厉戎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上扭头看向她,偏头问:“你不饿吗?当然是去吃饭了。” “那就不管游仙枕了吗?”甘棠有些着急。 现在游仙枕碎片下落不明,这个人怎么还有心情吃饭呢? 厉戎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耐心地笑着解释道:“我们目前无计可施,既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更不知道是谁偷的,这事儿只能等警察来查了,所以现在不去吃饭还能干什么?” “……” 好像也是。 ******* 第二天厉戎起得很早。 整个龙门村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一样,只有零星的鸟叫和鸡鸣,还有一些村民早起做饭的动静。 他收拾了一下,见甘棠房门仍是紧闭,便没惊动她,准备一个人出去晨跑。 龙门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绕着村子外围跑一圈大概也需要几十分钟的时间。说实话,村子的环境没甘棠说的那么差,后面是山,山脚下有条不知名的小溪,路两边种着树,还有些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庄稼。 厉戎沿着溪水旁边的小路慢悠悠地跑着步,他深吸了一口气,难得有这种全身心放松的时刻。 “诶,你听说没?” “听说什么?” “昨天那个疯子差点又伤人了!” 厉戎前面有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村民打扮,背后一人背了一个竹篓,像是要去山里采摘野菜。他俩正往景区方向走去,边走边闲聊。 “你说老井也是倒霉,不知得了什么病,好好一个人现在成这样了。”左侧那名小个子的男人说道。 他身旁年龄更大一点的男人哼笑了声,有点儿不屑:“他就是该,手脚不干不净的,这下遭报应了吧!” 厉戎跑步的速度渐渐放慢了下来,装作无意的跟在他们身后一段距离。 “也别这么说,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啊。” 右边那个男人拽了拽背篓的带子,“切”了一声,似是更加不忿,“他原来趁我家没人的时候还想偷我家东西呢,幸好被我发现了,还一个村的,一个村的就这么不厚道啊?” 小个子的男人讪讪笑了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有点儿激动,声音却放得低了点儿,他侧过头,小心翼翼跟身边人说:“刘哥,我还听别人说老井疯得挺玄乎的。” 可能是因为太早了,这条路上人也不算太多,安安静静的,刚好能供厉戎听清他们的对话。 “什么玄乎?我怎么没听说过?”右边的人显然来了些兴趣,反问道。 厉戎心神一动,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好像接下来的对话会对他十分重要。 “老井他从小就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的,但我听说他刚疯了的时候,有人听他嘴里一直在念叨一句话。” “什么话?” 厉戎心头一凛。 “好像是什么湖什么影,送我去……去哪里来着?诶呀,我也记不太清了,刘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学哪儿听过课啊。” 另个男人哈哈大笑,也没再往下问。 厉戎看着那两个男人背着竹篓越走越远,直到背影都看不见。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刚才那个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像是什么湖什么影,送我去……去哪里来着?”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李言说的那句诗的,下一句。 ******* 想着时候不早了,甘棠也该起床了,厉戎就没再继续晨跑。他在一家村民自己家开的早餐铺顺手买了点儿油条包子,边逛边慢悠悠地往回走。 远远的,厉戎看见了自己停在门口的那辆牧马人。 他走了过去,停步在车的挡风玻璃前,凝视了一会儿,进了屋。 甘棠正在院子里洗漱,见厉戎从门口进来,含着满嘴泡沫,没睡醒似的,懵懵懂懂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还以为你没起来呢。” 厉戎看她一眼,像是被她模样逗笑,“早起了,谁像你一样睡得那么死。” 甘棠撇撇嘴,没理他的调侃,继续低下头漱口。 “昨天晚上睡好了吗?”厉戎坏心思顿起,状作无意地走到甘棠身边,俯下身,离她很近,甚至两人呼吸时的气息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甘棠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红了脸,咬着牙说:“谢谢关心,睡得很好。” 厉戎含笑“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逗她,而是直起身,晃了晃手里的早饭。 “好了,不逗你了,洗完赶紧进来吧,等会儿饭都凉了。” “知道了。” 甘棠应了一声,吐出口中的水。 这人真奇怪,有时候恶劣得要死,有时候又挺好的。 矛盾至极。 ******* 吃早饭的时候,厉戎跟甘棠谈起了早上他听到的对话。 “那你的意思是,昨天我们遇见的那个疯子,就是偷走碎片的小偷?”甘棠咬着油条问。 厉戎没回答她,反而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昨天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做了什么吗?” 甘棠思考了一小会儿,有些不太肯定的回答说:“他……他想砸你车,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停手了,不砸车改砸你了。” “没错。”厉戎点点头,眼神有些凌厉,“我猜是因为他看见了这个。”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到甘棠面前。 一个挂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挂在后视镜上的。 红绳玉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说真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 甘棠问:“你这是缩小版的游仙枕吗?” 厉戎说:“算是吧,这是我专门找人定制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游仙枕到底长什么样,只能大概让他做成了现在这种。” 那个流浪汉看见了它。 所以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