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以后能当包租公》

这几天，真的是顺风顺水。

水草通泰。

自从得到了单主任和刘调研员他们的认可、和大力支持之后。

似乎县里面的很多单位，已经听到了风声。

各顶各的。

都想跑来和三十里铺大队沾上点关系...好像等这些干部在一起开会、或者是聚餐的时候。

谁要是不能拿出一点自己和三十里铺大队，交情如何如何的话题，就显的很落伍似的...

以至于现在的三十里铺大队，要想办什么事情的话...

那简直就太、太顺当了！

就好比安装电话的事情。

自打上次桑汴熙一去，便没了踪影之后，安装电话这件事，就被暂时搁置起来了。

而如今在三十里铺饭店。

既然有这么多集体企业扎堆，有那么多的业务需要联系，加上天天有这么多的人流量。

如果没有一部电话的话，那说实话，真的是很不方便。

这次。

不需要张维和陈美华，这两位大记者出面跑邮电局...人家自个儿就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

而且锦上添花之人。

居然还是脂米县邮电局，城关支局长谢五科！

这位在县级邮电局里面，也算是个中上层干部之人。

居然亲自背着一个大大的包，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通讯信号检测工具。

只见这位身为支局局长的谢五科。

居然跑得欢欢的，不惜亲自带着线路工、安装工，跑过来给三十里铺饭店架设通讯线路、亲自安装好了两部摇把子电话。

至于说，安装费用么...

人家谢五科嘿嘿笑着说了：县里有关领导已经打过招呼，说目前三十里铺大队的集体账户上，可能经济有点紧张。

于是，这家伙大手一挥：

“先给你们单位试用三个月吧！如果三个月之后，通讯线路以及电话机这些...都没啥问题的话。

到那时，再来我局交纳初装费用就行...都是兄弟单位嘛，谁还信不过谁么？”

原本。

这一切进行的都很完美：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嘿嘿。

可等到完事儿了。

谢五科满是谦卑的，轻轻拉着叶小川走在一边。

压低声音问，“叶知青同志啊，我...我有一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叶小川笑，“既然谢支局您这么为难，我建议：那就不要说好了。”

“额...”

只见这位支局长谢五科，自动忽略了叶小川的忽略。

讪讪开口道，“我有一个侄女...亲的。现在在俞林念卫校。今年6月眼瞅着就毕业了，哎...我大哥家里儿女多...”

这....

直接整的叶小川眉头一皱！

难怪先前电话的初装费方面，城关支局居然如此大方？

‘试用三个月’...说白了，不就是宽限三十里铺饭店三个月，然后再付款吗？

而且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

三十里铺饭店所安装的这两部电话，纯粹属于白用！

白用？

果然！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原来这家伙，先前那么殷勤的像自己示好，结果伏笔在这里呀？

‘试用三个月’，‘看看通信线路，和电话机通话效果好不好’？

屁呢！

要是自个儿不答应谢五科，这两部电话机的通话效果...不用怀疑，那肯定不好！

设置在邮电支局，机要室里有一部‘人工交换机’。

所有的电话呼叫，都得通过这部纯人工值守的交换机进行连接服务。

哪家单位要是不懂事，人家只需把线头轻轻一拔...

嘶...很明显对方是准备和自己，进行一次利益交换！

只不过。

彼此的交换筹码，都不需要个人付出一分钱罢了，

而刚才谢五科，特地说他有个侄女，马上就要毕业了？

想必...对方肯定不是给自己介绍对象，而是...想往粮食加工厂，或者是...？

不对！

谢五科这人，是想往三十里铺的中心卫生室里塞人！

要知道。

若是搁在10年前，一个卫校毕业的姑娘，只管安安心心念书就行。

至于以后就业的问题，她是不用考虑的...学校里是会包分配。

而分配的时候。

一般是本着“哪来回哪”的原则，就近安排。

但由于老人家已经号召大力发展卫生保健事业，足足已经有20来年了。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以至于从卫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

而在这个时期。

经济还并不像后世那么发达的俞林地区，医疗卫生事业落后，需要的医护人员也不是那么多。

这就形成了一个僵持局面：

普通的大队卫生室，那里面的卫生员，多半都是大队干部的亲戚。

甚至直接就是大队长、或者是生产队支书的女儿、儿媳。

她们不需要念什么卫校。

只需到公社中心医院实习几天，学学基础理论、观摩观摩那些正规医生的临床操作。

完事儿了，再到县医院去集训几天。

等这些人一回来，立马就可以无证上岗了...这也不要什么技术，会给小娃娃灌“宝塔糖”、会扎针就行。

不太会扎？没啥。

打预基础防针这东西吧，就跟平常在家里纳鞋底差不多...多扎几次，自然就会了。

农村里的娃娃，皮实的很！

扎的轻扎的重，扎的准，扎的不准，那也有啥...

谁敢呲牙？

因此村里的卫生室，都是些“萝卜岗”。

一般人，哪能挤得进去？

而俞林专区、乃至各个县的中心医院。

普普通通的一个卫校毕业的姑娘，要想在中心医院里面去实习的话...说实话，要么她有个好爹、好二爸啥的。

要么就是她家，有足够的钞能力...

否则的话，任凭她成绩有多好，不顶事。

按照如今的行情，要想进县级中心医院，去当个实习护士？

呵呵...没有300张“大团结”的话，那就回家去，慢慢等候通知吧！

或许有人会觉得：既然我花了这么多钱，哪怕以后转正了。然后我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却只能挣那20几块？

啥时候才能把本钱拿回来呀？

干上那么多年，原来是自己挣自己的钱，成了左手倒右手...冤不冤？！

呵呵...只能说不是曲中人，不懂曲中意。

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人，肯定会觉得冤死了，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就这？

那还得有门道，还得送对人才行！

不是说你拿着一摞钱去，就会有人要...排队送钱的多着呢，不差你一个...嘿嘿。

望着满脸媚笑、一脸热切的谢五科，叶小川不由陷入了沉吟：

看来...眼前这位城关邮电局支局长谢五科。

他在当地，肯定有一定的关系、也有一定的人脉。

但估计，他所接触到的人的层绩，很一般...因此，根本就搞不定那一系列关键节点。

所以。

这人才会退而求其次：一边积极热忱的上门来、替三十里铺装了两部电话。

一方面。

谢五科也想把他的侄女，给塞进卫生室去工作...或许，人家未必是看得上区区一个村级卫生室护士，这点微薄的工资。

极有可能，其更看重的是：

如果工作不能解决的话，那他侄女，很可就得去某处下乡插队了...

看看满脸热切的支局长，叶小川突然问了一句，“现在在脂米城里，听说有个叫谢彦峰的人，混的风生水起、风头正劲...此人，你认识吗？”

“啊？谢彦峰？”

谢五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稍纵即逝。

很快便恢复了他，平时那副惯常的‘弥勒佛’招牌笑脸，“认识。”

叶小川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们都姓谢，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呀？”

“没，没有。”

谢五科摇摇头，“凑巧而已，没亲戚关系。只是脂米县城不大大，掰着手指头能数得上号的人，就那么百儿八十个的，所以我认识他，但并没有什么交情。”

这家伙说的话，或许半真半假。

一时半会儿之间，叶小川也拿不准他所说的到底有几成实、几成虚？

不过谢五科说的：能在脂米县城里混得上号的人物，就那百儿八十来个。

这倒也没错：

县域生态环境就是这样的，不管哪行哪业，能掌握大量资源、有着丰富人脉的人。

其实就掌控在那百儿八十个人物手里。

历经长时间的稳定运行、长期的磨合之后。

如今已经开始慢慢有点固化了，而平常人，通常是挤不进去的。

既然对方否认。

他和那位‘春雷战队’的头目谢彦峰，只是脸熟，并没有什么交集？

“行。”

叶小川摆摆手，让人去把杜鹃姑娘叫来，“这两天如果有时间的话，麻烦你将你的侄女，带到三十里铺卫生室来一趟。

让她面对面的和杜鹃姑娘，好好聊聊吧...术有专攻，咱们这些外行点头，有什么用啊？那不是添乱对不对？”

“嘿嘿，也是。”

谢五科笑笑，“行！那这事儿你就先说好了，改天我带过来再说吧！”

应付走了邮电局支局长。

叶小川和杜鹃姑娘望着他的背影，思绪良多...

只不过二人想的侧重点，却截然不同。

杜鹃姑娘笑吟吟的开口道，“这位县支局，人还蛮好的。他都这么大的干部了，竟然还亲自背着那么大的包，下来帮咱安装电话。”

“是吗？”

叶小川也笑，“包越大，命越苦。”

“啊？甚，甚意思？”

杜鹃姑娘先是一愣！

随后。

只见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咦，好像是有点道理哦！

不管是火车上、班车上，往往那些携带的包袱越大的，就越是受苦人...咯咯咯，小川哥。

感觉和你说话，可真好玩儿！

时不时的，你就会冒出几句很有哲理的话，我可喜欢和你在一起拉拉话呢！”

杜鹃姑娘看重的是，那位谢五科没有公家干部架子。

感觉他逢人便露三分笑、很随和，很亲民。

但叶小川看问题的侧重点，却和杜鹃姑娘截然不同：

眼前这位谢五科，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要不是因为三十里铺这边的工程，全是县里面的大领导，盯的紧的重点工程。

要不是因为三十里铺大队藏龙卧虎，曾经收拾了好几位县里的干部...试试？

要不是出于这些原因。

试试这位谢五科，他到底会不会摆架子，会不会拿捏人？？

叶小川估计谢五科干起这号事儿来，他保管是高手中的高手！

——被裹脚恶婆婆长期欺凌的小媳妇，一旦她熬成婆婆了，有些人以为被压抑久了的她，会对自家的小媳妇儿更好一些？

错...她只会变本加厉的、比当年欺负自己的那个恶婆婆...更恶！

这就好比那种、刚被提拔为奴隶头子的奴隶。

他抽向自己同类身上的皮鞭，往往会更狠！

哎...叶小川忍不住暗自叹口气：杜鹃姑娘，很聪明...不聪明的人也学不了医。

但她还是缺乏社会经验，杜鹃姑娘在看待很多事情的时候，容易停留在表面...

其实。

在很多单位里。

总有这么一位像谢五科这种，看似很卑微，姿态摆得很低。

很是甘于在领导面前鞍前马后、跑上跑下殷勤伺候别人的人。

但...他人桌下温酒奴，何尝不是别场筵席坐上宾？

往往这种人，看似卑微。

实则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目前的社会地位，并愿意为自己的长远目标，而弓腰...

往往这种人，他最大的原则...就是没原则。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看似没什么本事。但却能让别人觉得，和他相处的...很愉悦

假如机缘巧合之下，往往这种人一旦让他翻了身的话...

只怕以前被他记在小本本上的那些人，可就要倒大霉喽！

暗暗将此人记在心里。

叶小川扭头冲杜鹃道，“过两天如果这位谢支局的侄女来了，杜鹃，你可得好好考考她的基本功。

同等条件下，能优先考虑用他侄女的话，那就用吧...反正用谁不是个用？”

“嗳！知道了。”

杜鹃姑娘脆脆应了一句，“小川哥，那以后卫生室里到底要招谁？要招多少人，能不能让我来决定？”

“可以，但仅限于医护人员和勤杂工，医生除外。”

叶小川笑道，“要用哪位医生，这得你师傅说了算。

这两天我就去县卫生局走一趟，打听打听有哪些被下放到我们这边农村，进行改造的医疗技术骨干？

到时候。

真要能找得到几位过硬的人手的话，我再带回来，让你们帮忙把把关...”

说到这里。

叶小川忽地神色一正！

语气开始变的严厉起来：“记住！行医之人，事关患者的生命安全，所以医术和医德缺一不可！

我只希望你们在选拔人手的时候，一定不要掺杂任何人情...能做到吗？”

“咯咯咯...看你板起脸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吃人哩。”

杜鹃笑的阳光，“原来就这事儿啊...还用你说？你看我师傅，像是个徇私的人吗？”

叶小川笑笑，“对于这一点，我是很放心的。

不过，以后随着你们卫生室里的职工越来越多，到时候管理起来，就会越来难。

中间所牵涉到的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和利益瓜葛，那实在是太复杂了！杜鹃姑娘啊，你可得在这些方面，多用点心啊。”

杜鹃咯咯一笑，“好呀！到时候小川哥，你可得多教教我哩！”

“好。”

别过杜鹃。

叶小川一边想着问题，一边往粮食加工厂的仓库那边走去...

佘医生和杜鹃姑娘的人品、以及敬业精神，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从现在开始。

叶小川恐怕得刻意开始培养杜鹃姑娘的综合管理能力、和用人识人的本事了。

毕竟。

三十里铺的这个中心卫生院，别人可能还没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但叶小川却特别看重这个东西...开饭店、招待所，能挣几个辛苦钱？

——那是陪着笑脸、去伺候别人的营生。

而开医院，却是别人陪着笑脸、不惜长途跋涉主动送钱过来...信不信收了对方的钱，他还得客客气气说谢谢？

不一样啊，真的不一样...

在叶小川的设想当中。

现在规模还不大的三十里铺中心卫生室。

等改开以后，肯定会经过不断的扩建楼堂馆所、增加医疗设备，医疗器械。

不断的扩充人手。

叶小川估计：应该在不久的将来，三十里铺中心卫生院，极有可能会发展成为一座全科室的大医院！

投资医疗行业，不一定说要挣多少钱。

但是绝对不能低估，一座大型知名医院的引流能力...在这所医院的周边，势必将会延伸出很多、很多的相关产业。

比如说小超市，商店，药店花店，保健食品店，餐饮店，物流运输等等...

与此同时。

一座大型医院，还能带动无数人就业：

营业员理货员，促销员，厨师服务员，医药代表，陪床陪护，跑偏三轮甚至是出租车的...

围绕着医院能开展的业务，那简直就是不胜枚举！

有人，就有商机，有商机就能带动地皮升值...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自营商圈。

所以。

只要把这所中心卫生院搞好了，以后三十里铺饭店这一片的地皮，那绝对是寸土寸金！

躺着捡钱似的！

还用得着辛辛苦苦去开饭店？

当个包租公，不香？

不过，要想把医院做大做强，这是以后的事儿了...

眼下最当紧的。

是叶小川得赶紧把仓库里的那些粮食，给好好增重增重，然后再改良改良。

这可是一笔大收益，而且是那种能立马就见效的收益。

又哪能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