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不扰民民自安,官不扰民民自富。
只要不违反原则,只要那些生产队干部在大方向上没问题。
那你就少干涉下面的生产队今年该种什么,也别去管他们开办多少集体企业。”
擦擦嘴。
叶小川开口道,“民间自古不缺能人,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发展空间,整个生产队就能活泛起来。
而越管,就会越是一潭死水。
平时少管,要舍得放权。叔,你在生产队的时候,不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啊?”
老赵有点懵,“小川啊,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就像以前那样。
咱不懂的事,就不往自个身上揽,放手让那些懂的人、能干的人大胆去做?”
封启山一拍大腿,“对着哩!看,老伙计啊,你这不挺会当官的嘛!”
三十里铺大队,干部们对社员管的日常管理。
确实比起别的大队来说,要宽松多了!
但凡那些有点手艺的社员。
他们只要跟大队干部打个招呼,三十里铺大队,绝对放他们出去做工。
从不刁难。
大队干部们不但不会吃、拿、卡、要那些手艺人。
甚至还会多鼓励他们多出去揽工,让他们能多挣钱的同时,还能增长见识,拓宽乡亲们的视野。
用老支书的话来说就是:
屁大个生产队干部,耍官威倒是来劲的很!
一个个的,都喜欢把社员死死捆在生产队里,好展示他自个儿的干部权威...啊呸!
啥玩意啊这是?
让一个明明善长做家具的木匠、一个能设计出新式农具的民科能人,天天去傻乎乎的种地!
这不是浪费吗?
所以。
正是因为有了比较开明的老支书,因此,三十里铺大队在村容村纪,村风村貌这些方面...
管理的确实比较严。
但对于社员们的日常,三十里铺大队却放得非常的宽松...只要他们不违反法纪,不触碰上面画下来的红线?
那就爱咋咋!
“呼噜噜——”放下思想包袱的老赵,三把两把将饸烙面扒拉进嘴。
随后‘呼’地一下站起身来,“走!”
封启山不解,“干啥去啊,面汤不喝了?”
“不喝了,我得在面汤和羊肉之间做出取舍...羊肉已经落肚,我还管它甚面汤?”
老赵忽地变的,说话还蛮有哲学意味了。
“封主任,您陪我去趟官庄公社大院吧...我的心里啊,多多少少有点虚,有你在,咱包准硬得起来!”
封启山挠头,“这么急啊?”
“我不得先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把有些该走的手续走了,然后,再把我自个儿的宿舍打扫出来?”
老赵撒腿就走,“我坐车去,免得那些社员代表追上来,互相大眼瞪小眼...烦求的很!”
“不回三十里铺庄子了?”
“不回了!”
老赵头也不回的往包厢外面走,“我又不是憨着哩...回去找骂?整急了,那些老婆姨,又不是不会挠脸...
小川啊,麻烦你给我家婆姨捎个话,让她把铺盖卷和换洗衣服,今儿给我送公社大院里去。”
老赵出去了。
封启山忙不迭的追上去,在他路过叶小川身边的时候,伸出手掌...
‘啪...’两人轻轻的击掌庆贺!
封启山他顺利解决了‘怎么才能把那么多受灾群众,给妥善安置下去’这一大难题。
此举算是在整个陕州省、在整个俞林专区都立下了大功。
得到了上级领导们“该同志工作能力强、工作成绩突出”的高度评价。
据说。
封启山很有可能,会直接越过脂米县,被借调到俞林专区某部门去当负责人。
这可算得上是一飞冲天,仕途一片光明了...当然值得庆贺!
叶小川这边呢?
人,如愿以偿的搞到手了。
臭名声,和乡亲们的怨气...却与叶小川无关。
好处捞尽,还片叶不沾身?
自然是喜事一桩!
而背锅侠老赵,他虽说暂时会被乡亲们指着鼻子骂,会受一些委屈。
但以后,尝到了甜头的大家伙肯定能理解:老赵这种做法,其实...是对三十里铺有利的。
只因为有了人,才有生产力!
有了人,才能产生更多、更大财富!
委屈只是暂时的,而且老赵他个人、以及老赵的家人们全都收获满满...老赵,人家现在是公家干部!
正儿八经那种!
受灾群众们,肯定也高兴...流落他乡,孤独无助,满心凄凉。
没想到。
竟然会被安置在脂米县,最为富裕、发展前景最为看好的三十里铺大队!
天大大呀...这是啥样的福气,才能有这么好的结局?
难道说。
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下次...不是,啊呸!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赵,你大大的,你得给乡亲们一个交代...咦,你想往哪溜?”
“边儿去!好狗不挡道。”
老赵把手一甩!
没好气的回怼道:“三十里铺赚下的财富与你们喜欢,如今需要大家伙暂时付出一点了,个个都推脱,与自己无关?
啊呸....我说你们的眼窝窝,咋就那么浅??”
只见老赵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准备去抓他衣领的那位社员代表!
“滚你大爷的,和你们这些只看眼前利益、不懂得长远打算的家伙解释不通的...
你大大懒得多说!
让开,我还得去公社办些手续哩,赶紧给我起开!”
出了饭店的老赵。
看也不看围在饭店外面、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咬牙切齿,低声咒骂的那些社员代表们。
挥手将他们赶到一旁。
随后头也不回的跳上汽车,“嘭”地将车门重重关上!
?——第511章——?
《三十里铺有五虎》
老赵把卡车车门,甩得震天响...“砰”!!
在车门关闭的同时。
也把社员代表们的不满与咒骂。
以及老赵曾经的过往,曾经与那些乡亲们的所有恩恩怨怨、爱恨情仇。
通通屏绝在外...
“轰——”
大卡车屁股上冒出股股黑烟,迅速离开了三十里铺饭店广场。
这次...老赵走的很快,也很决绝。
与他的屁股一起走的,恐怕还有他对三十里铺庄子的眷恋...
等到滚滚浓烟渐渐散去。
似乎预示着三十里铺大队,和老赵他个人,从此以后都将迎接一个全新的开始...
社员代表们聚集在饭店广场上,眼瞅着始作俑者老赵扬长而去!
一个个的,顿时没了个计较...
想去找叶小川叶知青出面,收拾老赵一顿?
这要求...似乎有点不现实吧?人家老赵,现在好歹是公社副主任!
可就这么...忍了?
大家伙心里,又总有股莫名的怨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正在社员代表们彷徨不知所措、去留两难之际...
忽地看见古含珠甩着一对颤巍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过来!
只见她气喘吁吁,匆匆忙忙一头扎进饭店,“小川,小川!你快去石拱桥那哒些...快!”
“什么事...哎呦!”
刚吃完饭,正准备把自行车推出来然后回三十里铺庄子,去着手安置那批新社员。
同时。
也好从中初选出一批,适合在化妆品厂上班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叶小川。
迎面撞上匆匆跑来的古含珠,两人顿时各自打了一个趔趄!
古含珠个子高,差不多都到叶小川的鼻梁处了。
要是和她迎面相撞?
叶小川估计自己的上嘴唇,得像香肠那样肿上好几天!
但好在古含珠因为没生过孩子,所以前面的气囊质量,还相当可以的...既不像沐娜那么硬邦邦的。
更不像妇女队长那如同气球里灌了温吞水,那么绵软。
托古含珠自带缓冲器的福,这才没撞的嘴唇破裂...
“干啥呢这是?”
捂住胸口,叶小川瞪大眼睛问,“前两天暴雨入注、电闪雷鸣的,也没见你这么慌慌张张。”
“快,快去石拱桥。”
同样也捂着胸口,脸红的如同山丹丹花开一样的古含珠着急忙慌的回道。
“那边,妇女队长快和五虎上浆,打、打起来了哩!”
五虎?
叶小川眉头微蹙:谁呀...
见叶小川不解,古含珠一把抱着他的胳膊就走!
两个翘起,顶的胳膊痒痒的...软硬适中,还蛮舒服。
一边走。
古含珠一边解释:“三十里铺的‘呜呼上浆’,就是贫农组长孙富贵家,那5个报应啊!”
听她这么一说,叶小川顿时回过神来:原来是孙富贵家的那5个儿啊?
一般来说。
农村人称呼别人家的娃,叫对方“报应”的话...就说明,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那几个报应”...除了这些娃的父母自称,带有一种谦卑、几分自嘲的意味之外。
如果是别人这么叫的话。
通常就是指的那种:平常在村里面二球二球的,说话做事老是不着调。
而且还喜欢偷鸡摸狗、喜欢惹是生非的“灰后生”。
惹的村里的人非常讨厌他。
但又因对方没犯下什么特别大的错误。
或者是。
因为顾及到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把他送官接受教育。
所以。
往往这种被称为“报应”的家伙,多半就有点像是癞蛤蟆跳到脚背上...它不咬人,但膈应的人难受啊!
而贫农组长孙富贵的5个儿子,就是这么一种货色。
以前。
筹备饭店招待所、粮食精加工厂的时候,孙富贵的这5个儿,也曾组团来找过叶小川。
几兄弟想讨要一份工作。
工作...?
这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吧??
咋可能给他们安排工作!
他喵的...孙家老大都20来岁、老二19...全是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了。
一个个还邋里邋遢、浑身臭烘烘,衣服袖口都起都盘出浆来了不说。
居然连鼻涕泡泡都有!
鼻涕时不时流下来足有半尺长,在那里亮晶晶、悬吊吊、摇摇欲坠的。
正当别人替那几个家伙担心,担心鼻涕会不会嘀嗒在衣服胸口的衣服上的时候。
结果。
事实证明...全是瞎担心!
孙富贵的5个儿,一个个好似练过“吸星大法”似的,“呼...”的一下子!
就那么一下下。
原本已经快耷拉到胸口的鼻涕,便倏然不见踪迹...消失了无痕。
熟练的很!
而叶小川自打来三十里铺下乡插队之后,一直与这5个混小子,没一点交集。
完全没必要和他们来往嘛!
只是叶小川倒是听别人说过:那5兄弟平常偷鸡摸狗、摘黄瓜顺桃子,爬墙头看大姑娘洗澡。
这些事儿干过,而且还不少。
像堵别人家烟筒,往别人茅坑里砸石头啥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孙家五兄弟也没少干。
但这几个家伙。
全都是欺软怕硬,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货。
浑归浑。
但他们知道一不能惹知青,二不能招惹大队干部,三不能招惹那种家里汉子多的人家。
可今天怎么了?
这几个家伙咋就神经搭错了线,居然敢主动去招惹性子泼辣的妇女队长了呢?
叶小川跟随古含珠,急匆匆地来到石拱桥边。
先是看到黑鸦鸦一大群人,正惊恐不安、畏畏缩缩的聚集在石拱桥这头。
而妇女队长。
则在石拱桥头,正弯腰使劲抱石头...老大一块儿了!
看她那架势...真还摆出一副怒火攻心、气的要和对方拼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