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校领导突然对江桥裕之说道:
“江桥老师,过去每一位参观我们学校的名人,最后都要去学校礼堂演讲,这是我们的传统,而且我们的学生也都万分希望,您能够向他们发表一场演讲。”
“什么,演讲?”
这一下让江桥裕之措不及防,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过呀。”
“没有关系的,江桥老师您可以随心所欲,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只望您不吝赐教。”
就这样,江桥被半推半就的走进学校礼堂,发现礼堂里已经人满为患。
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江桥裕之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演讲。
“非常感谢学校领导与各位同学,能够给我这次机会,让我能够在这样一所充满文化气息的学院发表演讲。”
江桥裕之的语速适中,不急不慢。
“时间宝贵,我就不在此过多的自我介绍了。直接步入正题,我希望在此与各位分享,我对日本的根本文化特征的理解。”
此言一出,座下皆惊。
任谁都没有想到,江桥裕之竟然没有选择探讨文学,而是将调子起的那么高,张口便是日本的根本文化特征。
江桥裕之没有在意座下的惊叹,仍然自顾自谈论着。
“以我之见,我们的文化,起源于一种对中国文化有意的误解”
“在一种自上而下的,以‘各守本位’为特征的等级思想的影响下,我们有意无意的曲解了中华文化。”
“将儒家思想从以‘仁’为核心变为以‘忠’为核心。从而形成了一种‘报恩论’,在我们的意识中,我们每个人都是‘负债者’,对父母有债,对上级有债,对天皇有债。
由此,子女要服从父母,下级要服从上级,人人都要服从天皇。”
“在这种‘报恩’逻辑的推衍下,我们又误解了儒家文化中的‘知耻’,从而形成了日本独特的‘耻感文化’。
在中华文化中的‘耻’来自内心,是一种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和弃恶扬善的意识。
而在我们的误解下,羞耻仅仅是对别人批评的反应,缺乏固定的善恶观,所以我们会过分的强调集体主义,强调自己要迎合世人的‘期望’,而不惜放弃自己。
我们的道德感不是靠内心良知的约束,而是靠外部的强制。
我们的道德观念是他律的,这让我们在公共场合彬彬有礼,却大多在私下里放荡形骸。
我们的文化是缺乏缺乏自省力的文化,错误只要不被发现,内心就绝不会受到谴责。
我们过去的文学也大多强调“不堪受辱”这一主题。强调自身在面对侮辱时,或奋起反击,或自我毁灭。
以我之见,我们新一代的文学不仅需要刻画日常与物哀之美,还需要摆脱过去统治阶级给我们的思想钢印,反思我们的民族性,并重新构造一个真正健康的民族性。”
江桥裕之讲的很流畅,可越是流畅,越让台下的观众们感到心惊。
“早知道就不让他来了。”竹中编辑万分懊悔。
他已经不敢想象,明天的社会舆论将会是多么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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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众人的想象不同,江桥裕之对霓虹社会的理解,不是靠文艺的直观理解;而是采用了严谨科学的社会学方法,对霓虹社会进行深入解剖,
这种解剖,让江桥裕之对当时的霓虹文化有了最根本的理解,而不是仅仅流于表面。
——今井朝一《江桥裕之的思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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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过了多久,江桥老师的那场演讲,在我心中仍是恍如隔日。
那场演讲让霓虹的所有人,第一次直面了自己内心的民族烙印。
——著名社会学家松尾健人《名人专访》(第二十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