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摩格准将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着哈欠走出来的时候，包括塞西莉亚和棕毛在内的几位海军正站在青雉身后，留着蓬松头发带着眼罩的男人正在安排自己的部下将实验体带上船去。　　　　“自己和本部过不去还害的我跑一趟，结果犯错的家伙却躲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真过分啊。”青雉在一份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慢吞吞的看了一眼正在往身上穿外套的烟鬼准将。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斯摩格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眯着眼从实验体的方向转过来，落在塞西莉亚肿得像是馒头一样的脸上：“……你脸怎么了？”　　　　“被、被扇了两个大嘴巴子！”塞西莉亚哭哭啼啼的说道。　　　　“……”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家准尉被扇了两耳光，斯摩格有些反应不能的微微张开嘴，停顿了两秒之后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青雉，“你打的？”　　　　棕毛抢在青雉前面解释：“准将，这不是青雉大将打的。”　　　　“那是谁打的？”斯摩格整理好外套，一把揪住塞西莉亚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仔细看了看，咂舌，“都他娘的肿得看不见眼了。”　　　　“QAQ！！”黄毛准尉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哦，”棕毛淡淡的解释，“被青雉大将的宠物企鹅掴了两翅膀。”　　　　塞西莉亚听到了自己自尊心碎成粉末的声音。　　　　“……”斯摩格面无表情的松开手，面无表情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早知道真相这么羞耻，他从一开始就不该问的。　　　　随后出来的达斯琪少尉蹬蹬蹬窜到了前面，扯着塞西莉亚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愤怒的转过头来：“太过分了！青雉大将！”　　　　青雉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后脑勺，一旁站着的棕毛等一干海军暗暗咂舌，少尉算是支部里仅存的肯为塞西莉亚准尉说话的人了吧……？　　　　“太过分了！”达斯琪拍着塞西莉亚的脸颊重复道，“看看你们家宠物把我们家宠物都打成什么样了！”　　　　“……”刚才说少尉肯替准尉说话这句话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总觉得好同情准尉啊，要是放在电视剧里估计观众早就已经感动同情的掉泪了吧，一边抽着纸巾一边感慨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受气包在真是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一样，黄毛准尉“呜哇”一声跪在小角落里嚎啕大哭，因为脸肿的太严重所以还要一边哭一边捧着脸。　　　　青雉看了看角落里的黄毛，又看了看周围吹着口哨目光闪躲努力当做没看见的支部海军，觉得战国元帅至今之所以还健健康康的活着，完全是因为暂时还没看到他手底下的兵这样不要脸的一面。　　　　……身为海军，活着也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呢，从各方面来说。　　　　“这个玩意儿，是你们支部的准尉？”留着蓬松发型的男人因为有些不可置信而说话缓慢。　　　　斯摩格一边点燃雪茄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塞西莉亚毛茸茸的后脑勺，在她撕心裂肺的声音里点点头：“啊，你多看两眼就习惯了。”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啊，不是，这个，不是多看两眼就习惯的问题吧？青雉面无表情的将目光从塞西莉亚身上挪开，鼻腔闻到斯摩格雪茄的味道，老伙计这一身烟味还是没变，和他的脾气一样顽固。大将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身边的属下，一边开口：“我说，这次有点儿过分了吧？”　　　　“你指什么？”虽然官位比青雉低了不少，但烟鬼准将依旧是满脸的漫不经心。　　　　“当然是说这次要塞提前出兵的事情。”青雉回答，“来调查情况的本部少校哭的泣不成声啊，蹲在战国元帅面前抽抽搭搭了一个多小时来着——你们对他干了啥？”　　　　斯摩格沉默了几秒，目光飘忽的回答：“没有啊，我们请他吃午饭了。”　　　　“……吃个午饭他哭什么？”　　　　“可能是感动的泪水吧。”准将先生十分认真的回答。　　　　许久不见，这人咋就变得这么不要脸呢？　　　　周围充斥着塞西莉亚的哭号声和海军们吹口哨嘲讽的声音，两位关系不错的海军军官在走廊里站了几分钟，就朝着停靠在岸边容纳实验体的船只走去。　　　　天气很好，海水的咸味让人头脑清醒，吵闹的走廊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青雉的宠物企鹅浮在水上打瞌睡。大将缓缓开口：“本部的老头子们很生气——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做出这种事情了。G-8要塞平时的安稳在本部是很出名的，这一次多半是你们支部的问题。”　　　　“没有太大的损失，海贼和实验体也都全部逮捕，本部的那帮家伙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斯摩格抽着雪茄，头也不抬的回答。　　　　“他们不是抱怨损失之类的事情，他们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在掌控内吧。”青雉懒懒的回答。　　　　斯摩格冷淡道：“看来克罗克达尔不在他们的掌控内也让他们气的够呛。”　　　　不久前的事件被提起，老伙计语气里对本部的嘲讽显而易见。青雉耸了耸肩，并不做过多评价。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的事情，却又不能直白的说出来，身上还披着海军制服的时候好像还真的有些畏首畏尾起来。　　　　“你还是收敛一些吧，我倒是不会说什么啦，不过本部的其他家伙……”青雉说了一半就停下，这些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和斯摩格提起，不过成效一般都微乎其微，最好的结果就是斯摩格认真处理一两份文件拿给本部，权当做自己很听话很配合的样子。　　　　准将先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抬上船的实验体身上，那些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子，有的甚至更年幼，粗糙的五官和比常人看起来扭曲一些的手指，蜷缩在母亲身边被放置在甲板上，为了让他们保持镇定，可能每过几个小时就要注射特殊药剂。　　　　海军很强大啊，海军维护着大海的和平，和海贼抗争，对世界宣扬自己的信仰。　　　　——“准将，海军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有人被这样对待呢？”　　　　委屈的，细小的声音。　　　　曾经要抬起头才能看到的信仰，被现实打击的剧烈动摇。斯摩格几乎不用细想，就能感受得到塞西莉亚说这话时的沮丧——那个把成为优秀海军当做最伟大目标的二百五，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海军旗帜里夹杂着的杂质。　　　　“随便他们怎么说好了，我没有做错。”三白眼准将不咸不淡却又无比坚定的开口，“我的部下也没有做错。”　　　　青雉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对方却只是盯着远处停靠着军舰的岸边看。　　　　实验体已经全部送上甲板，G-8要塞和罗格镇支部的海军都走到了岸边，这些参加过战斗的人里一部分还打着绷带，脸上的伤口也刚刚愈合。　　　　黄毛准尉站在岸边，朝着船上的小孩子们挥挥手——尽管实验体们并没有搭理她。　　　　那一头有些凌乱的黄色头发朝气蓬勃的生长着，因为升为准尉所以不必再中规中矩的穿着队服，所以她的上身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短袖。蹦跳着和甲板上的海军叮嘱要他们按时给实验体注射药剂，还举起自己打着石膏的手作为反面教材。　　　　“正义是生生不息的。”准将嘴里的雪茄冒着慢吞吞的烟气，“年轻的正义正在成长，我不希望有外力把这刚冒头的力量打压在摇篮里——这是我的支部，本部的那帮混球有本事就扒了我的制服军衔，否则，”他弹了弹雪茄烟灰，“一切免谈。”　　　　就是这点最讨厌啊。青雉揉着自己的头发感慨，认识这么多年，脾气一点儿没弱，反而逐年增加。　　　　“真是。”大将无奈的叹气，“这次来回收实验体，也是为了调查G-8要塞的情况——不过不用调查就知道多半问题都在你们支部上吧？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是不会和本部说什么的啦——”　　　　斯摩格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大将翻遍了全身的口袋，才从一个小夹缝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文件，“你们支部除了你和达斯琪少尉之外就只剩下准尉了没错吧？啊，这样，借用一下你们的准尉小姐好了。”　　　　“……什么事情？”斯摩格拿着雪茄的手顿了顿。　　　　青雉随意的回答：“要她去一趟法庭……”　　　　不远处偷听的塞西莉亚“嗷”的一嗓子跳进了水里。　　　　岸上站着的海军们目送着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G-8要塞的大门疯狂游去，一边哭着一边嚷嚷“老子不去法庭”“老子还年轻”“准将救我嘤嘤嘤”，逐渐化为大海上的一粒小黑点儿。　　　　“……所在的司法岛。”大将干巴巴的憋出后半句，转过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斯摩格，“你们准尉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　　　　斯摩格冷冷回答：“还不都是被你的企鹅扇的。”　　　　“……”　　　　没记错的话准尉智障也不是一两天了吧。　　　　这么强行摔锅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啊。　　　　当个海军还真难啊。　　　　※　　塞西莉亚犹记得入队第一天曹长对自己的训话：“要想当好一个海军，一定要记得，该不要脸的时候使劲不要脸！”　　现在想想真是曹长那么多年前就领悟了人生的真谛真是让人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