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杀阡陌的深情款款,紫薰静静地站在高台之上,宛如神仙中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这个空前盛况的婚礼只是与自己无关的一件事,眼里隐隐有着警惕。 冗长的颂词完毕之后,大护法递上来一个黄金的托盘,托盘上有两只水晶的杯子。这是婚礼的最后仪式, “献祭之酒”,乃是魔族婚礼中最重要的一环。新郎新娘各执其一,割破手指将血滴入杯中,以示对魔神的忠诚。 杀阡陌和紫薰各自伸出手,拿走了一杯酒放在身后侍从的托盘中,然后从大护法的托盘中各自拿出一把黄金匕首,割破手指,将血滴入酒杯之中。 大护法手持神杖,朗声问杀阡陌:“圣君,你愿意和你身边的女子结为夫妻,呵护她一生一世吗?” 杀阡陌注视着紫薰,缓缓地转向身前高大的魔神像。虔诚地跪了下来:“我,杀阡陌,愿永生永世呵护她,爱护她!我的妻,我的王妃!” 大护法又朗声叩问紫薰:“夏紫薰,你愿意放弃俗世里的种种留恋,成为七杀的王妃,舍身侍奉圣君吗?” “不!”美丽的紫薰头戴王冠,忽然抬起脸,一字一句地清晰开口:“我不愿意成为七杀王妃!但我愿意永远侍奉魔神,成为神的奴仆,至死不悔!” 观礼的魔众里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和叹息。谁都没有想到,紫薰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一旦发愿侍奉魔神,便意味着永远不能回到俗世,否则便会遭受魔神的惩罚。 民众们窃窃私语,虽然有流言说祭司并不爱圣君,然而,没有一个人想到、紫薰竟然是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出了反抗的声音,甚至选择了永别尘世。 “浅夏!不可胡说!”杀阡陌忍不住上前一步。 然而,一道青白的火焰如同巨蛇,翻腾着、呼啸着、出现在魔神的脚下,阻隔开了杀阡陌。 “我愿舍身侍奉魔神,若违此誓,愿死于雷霆之下,魂魄散于六界之中!”紫薰将金杯里融合着她血液的酒洒在魔神脚下,再一次复述了她的誓言。 “祭司大人!一旦成愿你便无法反悔,还请三思呀!”大护法握着神杖,再次出言提醒。 然而紫薰没有回答,只是静默地跪在魔神脚下。巨大的魔神像在无声俯视着她,此刻人群的注意力全部都凝聚到了紫薰身上。 “浅夏!”杀阡陌难以置信地看着紫薰,瞬时一种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他的心撕碎:“浅夏,不可以,你给我回来!”他奋力地想要过去抓住紫薰的手。 然而,那一刹,一阵几乎撕裂天空的巨大声音突然响起,魔神像发出巨大的光芒,杀阡陌想要拉住紫薰的手应声喷涌出大量的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青白的火焰将紫薰紧紧地包围,杀阡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火焰的另一端。 “圣君……”大护法终于开口:“魔神已经选择了祭司大人,她不可以再嫁给你了!” 突然,神殿的大门开始闪起了奇异的光芒。 紫薰怔怔地盯着那神殿之门,是的,是魔神为她打开了大门…… 杀阡陌看到光芒之中的紫薰向神殿大门走去,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好像变得空气一般。本能告诉他,他就要失去她了!他连忙伸手过去,想拉住她,但却却如同摸到空气一样扑了一个空。 “浅夏?!” 光芒逐渐强大,温柔地包住了紫薰的身体。那光芒刺得杀阡陌睁不开眼睛,只能惊慌失措地大叫:“浅夏!这是这么回事?!不许你消失!浅夏!” 而此时,紫薰感到自己被一种温暖的液体围住,心情格外地平静和放松。杀阡陌的呼唤声逐渐远去,视线也变得模糊…… 神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再缓缓关上,神殿内外,却是两个世界。 婚典之上的这一变动,让所有的人始料不及。杀阡陌,在昏迷中被抬回了七杀殿,巫医诊断后,说圣君是因为恸绝伤心,引起气血不畅而陷入昏迷,用了两日的药汤,杀阡陌才在吐了口闷积于胸的鲜血后,悠转醒来,醒来后,杀阡陌不顾单春秋的阻拦跪求,拖着虚弱的身体执意前往紫苑。 面对一身颓败狼狈的杀阡陌,瑶依等人只是惶惶跪迎,含泪看他脚步踉跄的往里走去,他身影脆弱得让人不敢去扶他一把,只觉得去搀扶了他,就会令他濒临破碎的身影刹那随风碎化掉般。 进入殿内,精美的摆设,没有动过一分一毫,像紫薰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临窗的案台,是她经常一个人彻夜常坐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她坐在那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那案台之上,依然摆放着她没有调完的熏香,她的七弦玲珑焦尾琴,还搁在案台上,她随手换下的广袖流仙裙,静静地挂在屏风之上,好像还在等待着主人回来试衣对镜理红妆。满殿熟悉的香味,一屋熟悉的气息,时光仿佛凝固在这里。 都是那个白子画,若不是他,紫薰又如何会选择这样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