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顷刻之间,白子画的精神便像是被严重打击过,颓然一片,脸上有一种灰白的气息:“浅夏,浅夏……不,不是紫薰……” 紫薰微微仰首,一步步的逼上前去:“白子画,如果是浅夏,就不可以对吗?你可还记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既然如此,为何不可以?” 白子画不曾闪避,只是静静立在那里,默默无言。 紫薰的泪水禁不住涌出来,抬头将之逼回去,凝视着白子画,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分骄傲:“子画,浅夏甘愿这样守着你过日子,不劳你为我想着守身如玉,明日还要早起,你在这儿休息吧,浅夏先出去了。” 紫薰回头,再也禁不住泪水落下来,走出殿中。 白子画坐在榻上,忽然觉得内疚,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浅夏来说,其实已近乎于羞辱。他忽然宁愿浅夏跟自己大吵大闹、甚至一气之下离开他,那样,自己的亏欠感还会少一些。 可浅夏偏偏没有。她是隐忍的、包容的,甚至会以行动来显示对他的的体谅和理解,即便在这样做的时候,她已经心如刀割。 如果没有遇见过紫薰,他可能真的会爱上浅夏。白子画这样想着,然假设终究是没有意义的。对于浅夏,自己所能给予的,或许只能是永远的亏欠…… 紫薰从殿内出来立在廊下,用厚重的披风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体,还是觉得浑身发冷,瑟瑟发抖,直到她蹲下来,双手抱膝,将脸埋在双臂间,才觉得好过一点。 就在这时,听到门打开的轻轻一响。紫薰回头看去,却见白子画走了出来。 她定了定神:“怎么还不睡?” 白子画一时有些尴尬:“没见到你,我不放心。” 紫薰强打起精神一笑:“嗯,明日一别,归期难待,今日就算我们诀别了吧!” 白子画听出了紫薰话中的深意,竟像是生离死别一般,于是定定道:“浅夏,我会回来的。” 听闻这话,紫薰心中一动,却坚决地说:“勿念!”说完,转身而走。 白子画连忙追了出去:“浅夏,等等……” 紫薰却加紧了脚步离开,根本不理会白子画。白子画心急,却是真的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情急之下,竟然疾步赶上,从身后猛地拉住紫薰手腕,紫薰一个回身,就被白子画紧紧抱进怀中。 宁静的夜色中,白子画和紫薰和衣同榻,月光如水透过纱帐,温柔地倾洒在这一对伤心人的面庞上。 “浅夏,我走了以后,你每日为我植一株白梅,等你植满一千株白梅,我就会回来,好吗?”白子画抚着紫薰的秀发,温言道。 “好,每日我都会植一株,若是植完一千株你还没有回来,我寻你去便是。”紫薰答应着,又往白子画怀里靠了靠。 紫薰轻轻倚靠在白子画的胸前,闭目睡着。白子画的心累了,却无法睡着。他仰头怔怔地看着帐子顶部,久久地注视着,无限的时间在他空荡荡的目光深处坍塌,他的身体却是一动不动,那微微仰望的姿势仿佛凝固成了一尊雕像,要在这平静的月夜里永远安坐下去一样。 第二日一早,黎明刚起,白子画微微低下头,挨近了浅夏的额头。浅夏平稳的呼吸在他耳侧,白子画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渴望与哀愁。他闭上眼,在浅夏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几乎不出声音地轻叹了一声,下了床。 紫薰紧闭的眼中淌下泪来。相逢最痛,因为瞬间便又分离。纵有千万不舍,却又如何留住时光?只一相逢,便又不知去向何处。 一别经年,春去春来一晃已经两年多了,紫薰依照诺言,每天都种下一棵白梅,经过两年多的悉心照料,竟长成一片梅林。 一望无际的梅林,漫天飞舞的白色花朵,缤纷地在空中划出华丽的舞姿,紫薰伸出手接住一朵飞花,细细地嗅着它的香味,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紫薰……”悦耳的声音在紫薰的耳边响起,非常动听,就像夏日里山涧跳跃的小溪。她转过头,想看清说话的那个人,但是除了漫天飞舞的花瓣,什么也没看见。 “紫薰……”声音再度响起,紫薰急急地向前紧赶几步,隐约看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身着白裳的男子背身朝她站着,身姿优雅修长,如这洁白的梅花一般纤尘不染。 “子画,子画……是你吗?你回来了?”紫薰的心莫名地一阵紧缩,仿佛被撕裂一般,她拼命走近那个身影,然而看清楚之后她就愣住了…… “紫薰,好久不见……”东华转过身,含笑看着她:“不是子画,让你很失望吧?” “东华上仙……”紫薰愣了片刻,随即笑道:“哪里有失望?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紫薰,子画就要接任长留掌门了,我想你一定很想去看看吧,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