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虽天黑得晚,但等他们回到了家,天色已是微微暗了下来。 檀凡在院子里将早上劈好的柴禾一一堆齐,家里留下了一小半,其余的全都用绳子捆好,留着明儿一早背去城里卖了,好换些银子回来。紫薰知道,他为了她,不用法术,怕被白子画观微看到,所以只能和凡人一般生活。 用过晚饭之后,因今天累了,两人便早早躺着,然而紫薰却睡不着睡。她睁着眼睛,听着木门那边的声音,好像檀凡睡熟了。她起身,悄悄绕过木门,打量着睡着的檀凡。她从没这么仔细的看过他,不是不愿看,而是她的眼中除了白子画从来没有别人。 黑暗中,檀凡的五官显得格外深邃,眉如刀刻,鼻若斧削,月光从窗子的缝隙中淡淡洒在了他脸上上,更是衬着他眉目分明,英挺不凡。 紫薰叹息一声,也许,如果先遇到他,她也会爱上他吧,无奈她的心里始终无法再容纳多一个人,她只能尽力对他好来弥补他。 檀凡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旁,紫薰见他已经睡熟,便是大着胆子伸出了手,轻轻的抚上了檀凡的睡颜。 对不起,檀凡,可能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爱上你,可是我会尽力对你好,一直一直好下去…… 紫薰的指尖有些颤抖,许是常年风吹日晒所致,檀凡的皮肤是粗粝的,微微的咯着她的手心。她的手势轻柔,犹如抚着一件珍宝般,在檀凡的面容上小心翼翼地摩挲。 蓦然,檀凡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睛乌黑雪亮,逼得紫薰无路可退。 她慌乱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不等她躲开,檀凡已是一个用力,将她牢牢扣在了怀里,她的身子撞到了他的胸膛,脸就这样贴了上去。 檀凡有些无奈:“为何不睡觉?” “我....”紫薰口不能言,压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因着羞窘与紧张,只让她惶然无措,一双眼眸晶光闪闪的,在黑夜中璀璨如星。 檀凡眉心一蹙,起身就将紫薰抱回到床上:“睡吧,莫要着凉!” 见紫薰依旧是愣神,他才又答道:“白日里田老爹的话你莫放在心上,让你白白做了我的娘子,委屈了你!” 紫薰摇了摇头,躺了下来,背对着檀凡,说了声:“不早了,睡吧,我不介意的。” 檀凡亦是叹息,转身去了木门的另一边。 梵净山一片和睦,长留却是另一番景象。 火夕听闻白子画传召,早就明白了他要问什么事,到了绝情殿。李蒙迎上来,关切道:“火夕姑娘,尊上心下很不爽快,你小心一点回话。” “多谢师兄了!”火夕行了一礼,李蒙隔着门禀告:“尊上,火夕姑娘来了。” 大约过了片刻,忽听得殿内一阵声响,白子画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火夕走进殿去,见白子画已然而坐,月白色色的裳裾覆盖着脚上同色丝履,其上隐线绣着九章图案,威严而庄重。火夕拜伏下去:“火夕见过尊上。” “火夕,紫薰在哪里?”白子画开口,全身气息沉稳,散发着冷寒之意,墨黑的瞳仁中耀射出的是片猜不透底的诡异平静。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火夕低头,不敢看他。 “是吗?”白子画站起身,带着无形的压迫力朝跪在地上的女子俯下,藏在暗影中的神色始终看不清楚:“半年之前,紫薰伤愈,偏生也巧了,那几日你就要回昆仑,还带走了几名昆仑的弟子,你就是在那时候带走紫薰的吧?” 一时之间,巨大的惊骇冲得火夕目瞪口呆。 “怎么?”白子画冷笑:“你敢夹带她出长留,却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火夕讷讷:“我当时被人打晕了,所以不知情。我没有见到过什么紫薰。” “没有?”白子画原本漠然的面容,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的,变得无比肃杀:“火夕,你说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告诉我,她打了你哪儿?” 火夕迟疑着道:“是头。” 白子画冷眸瞬间掠过质疑之色:“那为何当日我听弟子回报你的发髻却没有凌乱?” 火夕忙改口:“不不不!是我记错了,是背,她打的是背!” “哦……”白子画浅浅一笑:“那为何师父当日让青萝给你检查身体,你全身无一处受伤?” 火夕心一震,白子画一连串的质问将她逼得哑口无言,原以为完美的计划,竟是如此的漏洞百出。 “她去了哪儿?快说!半年了,我实在没有耐性了!”白子画黑瞳眯起,眼缝迸射出威胁的光芒。 心底深处本能的恐惧如洪水汹涌而至,火夕瞠大双目慌乱地转动,下意识瞄向眼前这个让她陌生的男人,竟发现他淡漠的神色中泄露出一丝少见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