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白子画不敢再低头。怀中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彻底的寂静了。那一瞬间,他的泪水落在石像冰冷的额头,他终于明白了紫薰的选择,当一个人心如死灰,她是宁死也不愿跟他回去了! 白子画站了起来,不再低头看怀中的石像,紫薰,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么好,你等我,我马上就来陪你。白子画大步离去,不再回头。 回到长留,东华见了白子画连忙迎了过去,白子画摆摆手,拖着虚浮的脚步向绝情殿走去。 面对一身颓败的白子画,看着他脚步踉跄地向里面走去,不敢去扶他一把,仿佛他那濒临破碎的身影一碰就会在刹那间风碎一般。他心想一定是出了事,立马向梵净山赶去。 他到了檀凡的茅草屋,打开紧闭的门,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看着在满桌酒坛中酩酊大醉的男子,也不禁皱了皱眉。 桌面上至少横七竖八地还躺着三四十只空瓶子,酒浆流了一桌,而那个灰衣的男子,就这样趴在污秽的桌上沉沉睡去,丝毫没有觉察到身边的人靠近。 “檀凡!”东华推了推沉醉的男子,唤道:“快醒醒!怎么回事!?紫薰呢?” 然而,烂醉如泥的檀凡还是一动不动的倒在桌上,手臂搭在桌子边缘,无知无觉地垂下。 东华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转头看着桌上沉醉的檀凡。他醉的狠了,那样的修为,居然连有人这样靠近身侧都毫无知觉。墨一样漆黑的长发披散满桌,浸入了污浊的酒水之中。乱发下,他清瘦的脸苍白得出奇,剑眉紧紧的蹙着,左手无力的搭在桌子边缘,右手却压在身下。 “紫薰,紫薰……”仿佛梦见了什么,沉醉的人嘴里,忽然吐出了一个名字。 此时,门忽然打开了,白子画踏着清风而来,缓缓从天而降。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在他的周身,素白的袍子上绣着的花纹巧夺天工,更显得清逸出尘。 酒醉中的人,似乎终于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挣扎着爬起来,微微眯起眼,待分辨出来人,却是带着淡淡的鄙夷:“你来做什么?白子画!你***出去!” 白子画神色微动,沉声道:“檀凡,我来拿紫薰的东西……” “紫薰?”檀凡近乎癫狂地大笑起来:“她变成了女娲神殿里的一座石像了,就在你的眼前,你忘记了吗?”他的表情疲惫而悲怆,因为愤怒手紧紧地握着,手骨发出了咯咯的响声:“白子画,你把她逼迫到这种地步,你还要如何?” 电光火石之间,檀凡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闪至白子画的身旁,一股巨大的杀气袭来,白子画却一动未动。 “檀凡,住手!”一道白光打落了檀凡手中的剑,一袭云华翩然落在他们中间,声音清冷:“紫薰石化了?可是真的?” “都是因为他!紫薰才会那样,东华师兄……”檀凡欲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檀凡,让子画去吧……”东华咬了咬牙:“毕竟紫薰是他的娘子!” 白子画走入内室,看到几案上的镇纸下还压着紫薰未写完的半页花笺,他轻轻抽出那紫色的花笺,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子画,由爱生念,由爱生痴,是非对错,本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所难弃者,那一丝牵挂而已。从别后,点点滴滴,皆化为寸寸相思,不知你此时,可有想我,念我?瑶华树下,云淡风轻处,字里行间,我的眼中没有长留,没有天下,心中只有保护我的子画你一人,世间清冷,冰肌不耐寒风透,肝肠痛断如朽木,水晶帘下,紫藤花间,日日盼君。” 白子画紧紧握着那花笺,不,紫薰没有离开,他就很快可以看到她,站在这里巧笑倩兮地望着他。可是,这只是他自我欺骗的梦幻,若说以前还有这样的梦,那么那天她饮下那杯石化水的时候,已经射碎了他的心。他心中很痛很痛,是心碎的痛吗?还是难以挽回悔恨的痛? 他当初不应该离开她的,他答应过要一辈子保护她的,可是他失约了,所以他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白子画苦笑着,眼中隐隐湿润,阿薰,你很痛吧?在石化的那一瞬间,你也像我这般疼痛吧?可是,紫薰,你知道吗?那一刻,痛的何止是你?我的心也万念俱灰痛死在当场。 “子画,这是她留给你的。”檀凡递给他一个锦盒。 白子画双手颤抖地打开锦盒,但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停滞了,那是那天被紫薰剪断的发结。紫薰,你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来宣告你的离开吗?你狠心离开,留下的,仅仅是这一缕断发而已吗? 痛苦的泪水顺着他俊美的脸留下来,居然是他自己亲手让她走上了绝路!女娲族是神族,不能动感情,否则就会堕入六道轮回,受转世之苦,所以他放手了,哪怕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守护着她就够了,可是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