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角虹鱼一族的领主头头,恭雉近期这段时间过得很是糟心! 是烦恼吗?是忧虑吗?是不安吗?他在内心如此问自己。 不,以上都不是。 那么这种心情是愤怒吗? 不,比起愤怒,用不爽这两个字来形容更为贴切些! 对——他现在的心情是超级不爽的! 要知道之前被冥鳝一族争夺领地,被吟狼一族蚕食同类他都没有这么不爽过,毕竟这些都是明着进行的行动,被他三两下就给解决了,现在他不爽就不爽在这里——他被暗中监视了。 对方似乎使用了什么特殊的障眼法隐藏了行踪,让他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这还是焰狮一族的少主也就是他的挚友乩伢告诉他的。 虽然乩伢也说过这不过是他野兽的直觉,有可能是他多疑了也不一定,但问题是…… “你哪一次口中野兽的直觉没有应验过啊!” 恭雉没忍住内心的吐槽直接冲他的挚友开吼道。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乩伢那句“野兽的直觉”一直是稳居恭雉心中“最讨厌听到的话”的排行榜第一,那句话一出口必将成为现实。 可能是他没控制住自己对这句话反感的情绪,一不小心吼得有点过头了,他的挚友以千年不变的冷漠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前一跃,跳走了,走了…… 从那以后过去了快半个月,他的挚友一次都没来他这边。 他的挚友这是生气了呢?还是生气了呢?还是生气了呢? 可他也没说错什么呀,事实确实就是如此嘛! 恭雉有点小委屈,一边在心里将给挚友道歉的台词改了又改,一边焦躁烦闷不已地抖动着盘起的双腿。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中的监视下,他心里真是怎么想怎么郁结! 不用说,会用这些卑劣伎俩躲在暗中偷窥的,就只有炼蛇一族的那些家伙了。 恭稚表情沉凝专注了起来,隐隐感觉到事态不简单。 呵——他嗅到了,嗅到了啊!名为阴谋的气息! 茨冶那家伙,终于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吗! 果然是跟他聪明的挚友待久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也变得聪明开窍了不少! 哦对,这一定就是挚友口中的“野兽的直觉”吧! 恭稚有点为自己沾染上挚友的聪慧而感到沾沾自喜,半是学习着挚友平时思考的模样,认真地转动着自己那颗并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努力分析着事态的疑点。 说起来……他既不掺和领土争夺,也不主动挑起与其他妖族的事端,茨冶那家伙监视他是想做什么?是想从他手中抢夺这片领土吗? 不对,那家伙一肚子邪恶的坏水,心思复杂难以揣量,一定还有其他更为不为人知的险恶用心才对! 只可惜他摸着下巴想啊想啊,都想不出除了对方看上自己美丽领土之外的理由。 看来领土太过美丽也是一种罪过啊…… 捉摸不透啊住摸不透…… 难不成茨冶是想跟自己结为盟友? 他那蛇脑袋进水了吧?他可是他挚友的人!才不会做出背叛挚友跟他同盟的事情! 那么还有其他需要监视他的理由吗? 应该是有,不过他想不出来…… 唉……他想他的挚友了,以乩伢聪明的脑袋,一定能想到他所想不到的理由。 要不要去找挚友道歉下好呢? 噼啪——噼啪—— 正当恭雉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打算去找他的挚友和好时,无数处水塘同时发出水面被用力拍打的声音,到处浪花四起,“噼啪”作响,恭稚的表情阴沉了下来——这是角虹鱼一族警戒的讯号!有敌人入侵他们的领地了! 啧——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闯入他的领地! 恭雉危险地眯起了湛清色的眼眸,迅速进入了半妖化,内心早已琢磨起了种种让入侵他领土的家伙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手段,就在他即将要将这些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一个兴奋的念头闪电般地划过了他的脑海——嗯?难不成是茨冶派出的家伙被他的同族发现了? 哦哦哦——这可不得了,他的同族终于干了一回像样的事了! 还没等确认下来,恭雉便已经在内心肯定了这个猜测,脚下有如乘风般,两三步的跳跃便来到了骚动的现场。 在无数他同族的身影中,恭雉的视线几乎毫不费力地就锁定了被同族包围的一名女子,狠戾的眼中瞬间划过了一丝讶异。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不仅外表隐去炼蛇一族的特征让他难以分辨,就连身上的妖气也像凭空抹去了般让他嗅不到半点气息,即便是她现在站在他的不远处,他也从她身上嗅不到半点妖气!可怕的家伙! 在看到那名女子的第一眼时,围绕在恭稚脑中这半个月以来的疑问顿时都得到了解释,接踵而来的是更深一层的困惑跟警惕。 炼蛇一族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要知道妖族是不可能完全隐去自己身上妖族的特征的,就拿恭雉他自己来说,就算进入了妖隐化也无法隐去眼角的鳞片跟脑袋上的黑角,这是必然的!所以唯一能解释那名炼蛇女子身上没有妖族特征的理由就只有——幻术! 那名炼蛇一族的女子身上一定是使用了某种欺骗妖族视觉的幻术! “难不成——是崖鹰一族的幻术吗?” 恭稚的眼神不自觉锐利了几分,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 早前他就听说了炼蛇一族跟崖鹰一族结为同盟,看样子这消息是真的了,十有八九就是崖鹰一族的家伙搞得鬼! 崖鹰一族虽然有幻化外表的幻术,但幻术维持的时间跟施术本妖的力量强弱有关系,越是强大的妖,幻术假象维持的时间就越久!从那名炼蛇女子这半个月来都没有被他察觉的情况来看,施术者多半就是崖鹰一族的首领——九凌! 想到这,恭雉气得直咬牙切齿!他目光阴渗渗地看向那名被他同族逼得连连倒退的炼蛇女子,乌黑的长发下,那张小脸因恐惧而煞白煞白的模样令他十分解气!从她那脸慌张无措的表情来看多半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 没想到他这半个月以来一直是被这种没用的小妖监视着,真是想想他就来气,不过…… “呵……终于出现了啊你!” 躲了这么久,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吧! 恭雉得意地叉起双手,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那名明显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炼蛇女子: “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本大爷面前,没想到啊,茨冶那家伙也有脑袋不好的这天,派了你这么个愚蠢的家伙过来!” 她真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吗?!要不是她隐藏的好让他的手下到处搜查不到,他早就将她一刀砍来吃了! 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闯入他的领域,真当他这个领主不存在啊! 说她是蠢货还都便宜她了,没脑子的东西! 说起来,茨冶那家伙为了监视他,还真的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啊!那么他该怎么回谢这份“大礼”好呢。 哦哦哦——有了,他想起来,他的同族已经好久没开过荤了…… 恭雉嘴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等着欣赏接下来令他愉快的分食场景,可他等了一会,都没见到他的那些同类动口,不禁挑了挑眉:“嗯?你们干嘛?” 他的同类们全都乖顺地垂下了脑袋,如同在等着它们的首领给出下一步的指示般。 恭雉一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冲它们挥了挥拳头,真是笨透了!连他的脸色都不会看,他看起来是想饶恕那名炼蛇女子的模样吗!啧—— 一群蠢货! 他只好火大地开口道:“难得有食物自己送上门来,不吃等着浪费啊!” 他的同类们这才纷纷理解过来了首领的意思,集体朝那名女子扑咬了过去。 “哦对!”他想起来一件事,“蛇肉很难吃!” 恭雉吃过的所有妖族中,炼蛇一族的味道对他而言属于并不怎么好吃的那一类,但这次他却投以期待享用的目光,邪邪地笑道:“没事,我们向来对食物不嫌弃……” 愉悦的笑脸还没有维持多久,看到他的同类突然集体停下了动作后,恭稚表情没由得耷拉往下一沉。 “怎么回事?”他没好气地问,他这边好戏还没开始呢,那边就已经落下帷幕了。 同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脸没有搞清楚状况。它们彼此窃窃私语了一会,其中一个像被它们集体推出来的一样,不得已进入半妖化来到他首领的面前臣服地垂下了脑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头,那个女的不见了……” “哈?”闻言,恭雉激动地跳了起来,他追问道,“怎么不见了!被你们吃了吗?” 这么快!他还没看见她被打回原形的样子,还没听到她那美妙后悔的尖叫呢!这,这就被吃了? 恭雉冷冷地瞪着那名半跪在岩石下的同类手下,质问道:“被你一口吞了?” “不,不是!”那名同类手下连忙将那颗覆盖着鳞片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般,赶紧为自己辩解,“我就咬了一口!” “咬一口就不见了?” 手下二话不说用手指向了身后几只角虹鱼,供认不讳道:“还有他们也都各自咬了一口。” 被指到的角虹鱼立马半妖化地跪在了地上一片瑟瑟发抖。 恭雉没有理睬他们,脚下轻轻一跃便落到了那名炼蛇女子消失的地方。看到地上那一大片殷红的血迹时,他抬头四处张望了下,确认到周围除了同类们再无其他身影后,他的眉毛渐渐拧皱到了一块。 竟然从他眼皮底下消失了……怎么做到的? 恭雉再次愤愤地咬了咬尖锐的牙齿。 该死!对方究竟是使用了什么妖术!他可没有听说过能使妖转移或消失的妖术! 可对方的的确确在他同类的包围下消失了,还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种事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时恭雉的内心烦躁不已…… 等等,这难道是炼蛇一族什么新的诡异伎俩吗?! 能够瞬间转移的妖术? 错不了,一定是了!不然也没有其他可以说明那名炼蛇女子在他手下们的包围下突然消失的理由。 啧——要是能闻到对方的妖气就好了,他绝对会乘胜追上去,让她在误以为已经安全逃离的希望中给予她最彻骨的绝望! 真是火大! 恭雉心烦意乱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早早察觉到了领主不快情绪的角虹鱼们像怕被怒火波及到一样,纷纷识趣地往后倒退,跟它们的首领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从地上的血迹来看,那名炼蛇女子必定是受了重伤,就算是侥幸逃离也活不下来!但恭雉现在可没那个心思去管对方的死活了,如果确认炼蛇一族瞬间转移的妖术确实是存在的话,那不仅是对他们角虹鱼一族,对其他妖族而言都是极为不利的! 没由来的,恭雉忽然想起了乩伢前不久跟他说过的话。 他不禁为他的挚友产生了几分担心。 但愿炼蛇一族的家伙不会在这时候去找焰狮一族的麻烦,他倒是无所谓,但关键是他的挚友乩伢现在可分不开心来应付炼蛇一族,倘若这时候的炼蛇一族去找焰狮一族的麻烦,那可就不妙了…… 嗯?不对! 恭雉感觉自己似乎漏了什么地方没有思考到的,他皱眉深思了起来。 再怎么说,这也太巧了点吧,焰狮一族打算进行着某个计划的时候,炼蛇一族却在这时候盯上了跟焰狮一族来往密切的角虹鱼一族…… 恭稚试图总结过往炼蛇一族令他不齿的做法经验,往复杂一点的层次想。 按照炼蛇一族一贯的套路,有没有可能……炼蛇一族监视角虹鱼一族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焰狮一族? 这个猜测的想法让恭雉惊了一惊,他的身体微微一怔,开始努力回想起那一天跟乩伢聊天的场景。 他确信当时除了他跟乩伢外再没有其他的妖族,但不知为何,他此刻内心隐隐总有股不安的感觉,就仿佛乩伢那时因信任而跟他说的焰狮一族的计划被谁给泄露了出去一样! 不,不可能的,那可是在他的领域上,就算是他的同类在场也绝不会做出背叛他泄露焰狮一族计划这种事的,毕竟这事关重要,牵涉到焰狮一族的存亡,但凡是角虹鱼一员的,没有谁不知道焰狮一族的少主是它们领主重要挚交这件事,而它们对领主向来都是绝对的服从,所以恭雉绝对有理由相信他的同类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炼蛇一族的家伙究竟知不知道焰狮一族的计划?它们监视自己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啊——烦死了!”恭雉烦躁地抓了抓那头海藻一样的长发。 感觉思绪都缠绕成一团,让他理不出个所以然,疑问的地方太多了,他的脑袋都有些隐隐作痛了起来。 啧——他果然不是想东西的那块料,要是乩伢在就好了…… “!” 对了!他直接告诉乩伢这件事就好啦! 他一定是傻! 恭雉一掌拍在了自己极度不灵光的脑袋上,刚一转身,迎面便飞来一不明物体,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记结结实实地拍打在了脸上,一股刺鼻难闻的咸腥味瞬间涌入了他的鼻腔。 顾不得去看掉在地上的东西,恭雉二话不说就进入恐怖的妖化,一副不将对方残杀至死不罢休的模样,这一切在看到敢在他脸上丢东西的对方面无表情的面孔后,刹那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头,激起一片浪花后便再度悄无声息地回归了隐化。 恭雉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奇迹般地完成了惊喜的转化,他异常开心地向朝丢他一脸的始作俑者跳去。 “哈!乩伢!” “发生什么事了?”与恭雉那脸从里洋溢到外的热情不同,乩伢用冷漠得可以说是平淡的语气开口道,一手推开某只拼命贴上来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满掩饰不住的嫌弃。 “不愧是挚友,真是有默契,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就来了。”说到这,恭雉舔了下流到嘴角的液体,砸吧砸吧舌头,“不好吃!”他回头看了眼地上砸中他脸的“罪魁祸首”,看到是一截短短的蛇尾巴后,不禁一愣。 “是不好吃,给你吃吧。”他的挚友难得附和了他。 “等等,乩伢,那是炼蛇一族的家伙吗?”要不是被他挚友吃得只剩下一截蛇尾巴他都快认不出来那是什么妖族了。 “嗯。” “你从哪抓到这家伙的?” 乩伢指了指他的背后,也就是恭雉一开始出现的岩石后方。 恭雉嘴角抽了抽,有种智商被蛇耍了的感觉,为了在同类面前维持自己身为领主的威严,佯装不屑道:“啧——炼蛇一族转移的妖术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早就逃离了我的领地了,没想到只是躲在了我背后看不见的地方,看来这妖术也转移不了太远的距离嘛!” “转移的妖术?” 恭雉连忙解释道:“是啊,炼蛇一族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乩伢,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怀疑有妖族在监视我吧,果然如此!跟我先前猜想的一样,躲在暗处监视我的就是炼蛇一族的家伙,不仅用崖鹰一族的幻术隐去了炼蛇的特征,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隐去了妖族的气息。得亏我的手下发现了她,本来想吃了她的,结果那家伙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我感觉这件事不简单,本来打算要去找你说这件事的,没想到你就出现了,还把那个家伙给逮到了!哈哈哈——不得不说,乩伢,干得漂亮!” 乩伢脸上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那双冰封的琥珀色眼眸望着地上那半具蛇尾巴,没有说话。 “我总感觉炼蛇一族监视我的目的并不在角虹鱼一族,真正的目标是你们焰狮一族耶乩伢!”恭雉有些替他挚友感到忧心忡忡道,他刚一说完,便从挚友淡漠的眼里读出了那么一丝类似于家长面对不开窍的孩子突然顿悟后的惊喜和欣慰的味道,恭雉有些受伤了…… 明明他的挚友比他小还比他矮,他应该更像长辈的说,可这事被乩伢做起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是或不是,或皆不是。”看到乩伢依旧那脸淡漠从容的模样,恭雉就明白了,连他这么笨的妖都能想到的问题,乩伢一定早就想到了,看样子是他白操心。 “要我帮忙吗?”不开心归不开心,恭雉还是很在乎这个挚友的,要是乩伢被别的妖族杀了或吃掉了,他会很难过的,一难过,保不准就带着角虹鱼一族杀过去了。 “不需要。”他的挚友十分果断又干脆地拒绝了。 嗯,这是他第四次被拒绝了……果然是他的挚友,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