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冬夜是很漫长的,明月亦不肯终宵。
商队临时找了一间客栈落脚,不巧的是临近下元节水祀,各地前来逛庙会的游人极多,处处客栈都已经爆满了。
王伯本想拿出上京王府的身份让那掌柜的收拾出来两个上房,却被李子君训斥了一番,不得已,王伯只好委屈小王爷和陆小先生‘拼房’。
客栈内,
房间挺大的,两张床相对而摆,燃着的芥香缓缓地浮着,灯台上的烛火明明晃晃,角落放着的几个炭盆烧的正旺。
雪狐蹲坐在窗台上,蓬松的狐狸尾巴轻摇着,狐眸眺望着佳木郡的雪下灯火通明。
佳木郡是北境以东最大的城池,以素有十余年没有来过大城了,街头巷子里嘈杂人声浓郁,烟火气很足。
陆尘然坐在自己床榻上,从怀中摸出了路上一直翻看的《神异经》,小王爷将身上的雪衫脱了下来,挂在了一旁,瞧见陆尘然还在借着灯火夜读,脸颊上便是露出了几分微笑,身体凑了过来:
“陆兄一路行来都在读书,不像是个求仙缘的,倒像是个读书人。”
“......”
陆尘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小王爷,随后笑了笑道:
“哪里是读书人啊,又不是什么儒学道义,不过是对这些杂闻地志有些兴趣罢了。”
“......”
李子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开口道:
“《神异经》和《佳木杂俎》莫说寻常人,便是那些穷酸腐儒想看懂都很困难。”
“陆兄是和姨娘学的识字吗?懂古文篆字的妇人,此世可不多见,陆兄的姨娘年轻时,怕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姐吧。”
“......”
窗台上蹲坐着的雪狐,狐狸眸子恨恨的盯着窗外的雪,咬牙切齿的生了一肚子闷气:
‘女子就不能懂古文篆字了?你才是妇人,本尊现在也很年轻。’
可她偏偏又没办法还嘴,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女娃儿虽然嘴巴损了点,但也是在夸自己。
陆尘然瞥了一眼正假装赏雪实则支楞着耳朵偷听的雪狐,随后看着小王爷打趣道:
“可能是吧,李兄不是也懂古文篆字吗?”
李子君眨了眨眼睛,随后便是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那可不一样,我又不是女子。”
“我知道的——君子若玉吗~”
“那是自然。”
“李兄为何脸红了?”
“有吗?”
小王爷从怀中摸出了铜镜照了照,随后便是素手在耳边扇了扇:
“可能是屋子太热了,这一路的旅途太冷,身体不太适应吧。”
“李兄为何一直带着铜镜?大丈夫也随身带铜镜吗?”
“铜镜?带铜镜是因为......陆兄我们去外面逛逛吧,佳木郡的宵禁很晚,一直到子时。”
李子君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随即便是一脸正色的提议道。
陆尘然将手中的书籍放到了怀中,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便是笑着点了点头道:
“也好。”
他第一次觉得,这小王爷哪里都好,待人温和,彬彬有礼,只是心中却有着比之男儿更重的大男子主义情节。
起身,
披上了狐裘,
一把将雪狐抱了过来放在了怀中,揉了揉它的脑袋,蹭了蹭它的下巴。
雪狐微微仰着狐头,舒服的眯着眸子,还不忘斜眼瞥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