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然牵着小安,转身,便是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是消失在了老龟的视线之中。
空落落的鬼城中,只留下了老龟一人坐在屋檐下,一脸愁容。
‘陆先生这样的高人都要去上京闻道,莫非不咸山真的有仙人吗?’
‘可是某离了这清水河,便会散去一身道行,同寻常的龟无异.能坚持到上京吗?’
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后,心中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将身上有些歪扭的龟壳正了一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是朝着陆先生走的方向看了过去。
陆先生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龟皱了皱眉头,拍了拍脑袋,叹了一口气:
“该死,我这破脑袋,忘了告诉先生要晚上去寻我那邻居了。”
“它白天睡觉最厌烦被吵醒了要是被先生惊醒,冲撞了先生该怎么办?”
它的邻居脾性还不坏,同为黑松林的大妖,平日里也是和和气气的,有的时候抓到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会来清水庙同自己分享。
不过近来这些日子它的脾气不太好,每一次见到都是精神萎靡的模样,疯疯癫癫的
“哎,我这破事儿办的呦.”
——两边得罪。
老龟的神情越来越沮丧,龟脑袋更显惆怅了。
从龟壳之中摸出了一根拐杖,拄在雪地上,步履蹒跚,红日照着他的龟壳,慢慢悠悠的朝着清水庙的方向走去。
陆尘然沿着鬼城的大道,一直走了很久,终于是看见了鬼城的大门。
昨晚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还没有取下。
守在门口的是两只大兔子,穿着一身树皮做的甲胄,懒洋洋的靠在城门口,百无聊赖地聊着什么:
“天天站这儿,有点馋了兔。”
“想吃啥?兔。”
“我想吃鱼了兔。”
一只爪子握着一根木棍,一根爪子握着一根烟枪,烟雾弥漫着,眼睛缓缓回复清明,沉沉顺出一口气,身子软软搭拉着靠在墙上,蠕动两下兔唇,惬意的很。
烟圈一口一口的吐着,显然是个老烟枪。
就是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大兔子见到陆尘然朝这儿走了过来,神色顿时一慌,继而便是仓皇地将手中的烟枪揣在兜里,一个不注意,烟丝上的火星便是烧到了一丛兔尾上,燃起了寥寥黑烟。
它连忙是挠了挠屁股,掐灭了那丛火焰。
“咳咳——”
大兔子咳嗽了一声,正想要将唾沫随口吐在地上,却又是止住了这个动作,强忍住,喉咙一动,便是吞咽了下去。
“陆先生那个睡醒了?兔。”
“陆先生想要出去逛逛?兔。”
陆尘然强忍住心中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两人,点了点头:
“嗯,想要去一趟黑松林。”
随后,其中一只兔子将手中的木棍随手一扔,也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将身上的树皮一脱,换上了一件小衫,洒脱道:
“我送先生去吧,先生回来的时候,捏一下那块儿令牌我就去渡口接先生兔。”
“这太麻烦了。”
“害,不麻烦,大人吩咐过了兔”
陆尘然有些忍俊不禁,兔子一般是看不出雄雌的,但他很确认,这就是个粗糙的雄兔子。
跟着那兔子走了一会儿后,便是来到了一处河边,河边停靠着一艘小船:
“陆先生上船吧兔。”
小安抱着胖山神,冲着兔子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
“谢谢伱,兔。”
兔子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小安,挠了挠头,继而带着几分羞涩,嘿嘿一笑道:
“不客气兔。”
千里烟波,沧江。
清风拂面,荡起江中尚未结冰的水片片,鳞波若抖纱。
天上飘着雪花,缀于江面之上。
一个年级大的艄公站在蓬船头,推了推头上带着的笠帽,站于船头,放声高歌,顿时便是惊起了漫天的飞鸟,拍空簌簌而起。
艄公大笑着,蹲下身子查看着渔网中的收获。
冬日的临江渡太冷了,江中的游鱼却是吃的肥实,一个个膘肥体厚的,随便一条便有个五六斤重。
就在这时,水波荡漾了一圈,艄公抬起头眯着眼睛,正打量着太阳的位置估摸时辰,一个不留神,就看到了茫茫江面之上,突然多出了一艘小船。
船上站着一个穿着华丽毛裘的公子,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女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船上的摆渡人竟然是个兔子!
——足有半人那么高,还穿着一件小衫。
那艘船就好似突然从水中钻了出来一样,又凭空的停靠在了临岸的码头。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船?半人高的兔子?’
艄公揉了揉眼睛再细看时,那艘船就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了那穿着雪白毛裘的公子,领着一个小孩儿,朝着黑松林的方向走去。
‘莫非是俺的眼花了?’
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吧,毕竟这件事也太过于诡异了可是那穿着雪白狐裘的公子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艄公将渔网中的江鲤子倒了出来,其中最大的一条足有十五六斤重。
他突然是想到了什么,将鲤鱼放在了一旁,继而便是冲着远处的那人影高声呼喊着:
“公子啊,黑松林那边的路被挡上啦!走不了了.”
声音被寒风没过,湮没在了天际间。
见到那公子并没有回头,艄公挠了挠头,随后便是叹了口气:
“风大可能是听不见吧。”
“反正一会儿这公子也得回来.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买俺的鱼,刚抓的,新鲜着呢。”
“.”
转过头来。
却是突然发现刚刚抓上来最大的那条红鲤鱼不见了踪影。
案板上却是多了一粒碎银子,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粒碎银子用手颠了颠。
常年贩鱼,心中对于重量是有个度的,这粒碎银子约有半两的样子。
艄公一脸疑惑,左右看了看,周遭的一切依旧如此前一样,空落落的,唯余江面静静无声。
那十五六斤的鲤鱼,也确实就值这个价。
耳畔隐隐传来了什么声音,听不太清,但好像是有个‘兔’字。
“怪了事儿了.”
陆尘然作别了送自己上岸的兔子后,便是领着小安一路沿着林间小道穿行着。
老龟所说的黑松林是在山上的。
上山的路就这么一条,旁边就是悬崖。
阳光洒下,自山间向下望去,此间的视野极为开阔,整个临江渡水城映入眼帘,匠作坊冒出青烟如徐.
他的脑海中,有金书扉页缓缓拂动着:
【与东海鲛珠结缘:(3/10)】
【与雪猴豪毛结缘:(5/10)】
【与桂木仙牌结缘:(3/30)】
【与蛾翼袱结缘:(18/50)】
【与北境苍松枝杈结缘:(15/100)】
【与醉酒葫芦结缘:(11/365)】
【与剑水龙吟结缘:(127/365)】
【与北境雪狐结缘:(3039/3300)】
【.】
陆尘然只觉得心中舒畅,沿着山间的雪路,享受着此刻的安澜寂静,细细的感受着此方天地。
或许是因为处于北境的最南端,便是风都没有那么生硬了,刮在脸颊上,不冷。
每一次的静心呼气,都能享受这片天地带给自己的安宁。
“大先生,我们没钱给大猫治口臭,把它卖掉吧。”
“吾虎——我吃的少。”
“你嘴巴臭。”
“大先生,青葫芦都不说话了。”
“青葫芦喝醉了,在睡觉。”
“哦。”
陆尘然揉了揉她的脑袋,牵着她的小手,离得崖间的山路走远了些,若是小安一个不留神,出溜下去可就麻烦了。
“大先生,前面坐着个人。”
顺着小安的目光,陆尘然果然看见了一个行脚商正坐在一块儿石头上歇脚,就着凉水吃着干粮。
皮肤晒得黝黑,肌肉壮实,便是这么冷的天,也没有穿的很厚。
似乎是看到了陆尘然两人,那行脚商拍了拍屁股坐了起来,挑着担子走了过来,口中还嚼着干粮,含糊不清道:
“这位公子,前面路被石头挡住了,不通了。”
闻言,陆尘然冲着他笑了笑道,双手抱拳:
“谢过朋友提醒了。”
随后便继续向前走着。
行脚商却是一脸诧异地打量着这位穿着狐裘的公子,挠了挠头。
这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觉得自己在骗人吗?
将口中的干粮咽了下去,行脚商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公子,俺真没骗你,俺天天走这条路,前面真的被石头挡住了,还得等些时候才能来人一起把那石头推下去。”
“我去那边看看。”
“害!”
行脚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了,也劝了不少人,总有人不听自己的劝告,固执地上山,没一会儿不还是灰溜溜的下来?
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
再有半个时辰,自己的同伴们就回来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合力,也就能将那块石头推下去了。
行脚商是这么想着。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这狐裘公子有些问题。
大冬天的,一个人带着个女娃,还带着一只猫一只狐狸,一副世家公子踏冬的样子,却也没有带两个护卫。
他就不怕被抢吗?
这很奇怪。
越想,行脚商就觉得奇怪,那先生身旁跟着的女童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背后背着的包袱也很好看,像是梨花扎起来的,不像个寻常的东西。
哪有人出门还带着狐狸和猫的,那猫也不跑,狐狸就自顾自的在蓬子里睡觉.
常年走这条山路的行脚商,也算是见多识广,皱着眉头,突然便被自己的一个想法吓了一跳:
‘这狐裘先生是人是妖?’
不过那先生看着怪和善的,谈吐也很儒雅,不像是个吃人的妖怪。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瞎想的,越是想心中就越是痒,有一种猫抓的感觉。
行脚商匆忙便是将口中的干粮吞了下去,喝了一口水顺了,肩膀扛起担子,沿着盘旋的山路,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
ps:三更大章,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