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县,黄陂南巷的陆家一早便大张旗鼓地摆起了流水宴。
庆贺府上的二少爷考中了秀才。
可诡异的是,本该在家中接受亲朋祝贺的陆修云,此刻却搀扶着一个中年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榆园乡的小路上。
走在前面带路的,竟然是早已经不管事的老太爷。
“我说爹您也真是的,云儿大好的日子,咱们不在家庆贺,非得折腾来,折腾去,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县令都派人来给云儿贺喜了,还有城北的胡家。”
“您老不在家里招待贵客,偏要把咱爷俩叫回来,守着这么个破不拉几的老宅子,您说是不是老糊涂了?”
被陆修文搀扶着的陆广富体态微胖,身上还披了一件员外袍子。
没走几步路,就受不了地抱怨起来。
“你也就这一点出息!”老爷子回头瞪了一眼这个不孝子,没忍住拿起拐杖劈头盖脸地朝着他打去,“这点路你都走不动,你说说你还能做什么?”
“想当年你爹我像你这岁数的时候,还不是每天跟着你爷爷下地干活呢!”
老太爷年过五旬,身子骨却依然硬的很。
反而是正值壮年的陆广富被打的哇哇叫。
“云儿,你可别学你这个不成器的老爹!一天到晚啥事啥事干不成,心气倒是高的很,连咱老陆家发家的根本都快忘光了!”
“这么大的喜事,不回来跟你爷爷和三叔公说上一声?”
陆老太爷冷哼道。
随即小心翼翼从胸前取下一把钥匙,颤颤巍巍地插入门前那把铜锁。
伴随着一阵灰尘,紧闭的宅门缓缓被打开了。
陆老太爷往里面扫了一眼,屋子里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有人时常清扫的模样,肚子里的气这才消了一些。
“算你小子还有一点良心。”
“瞧您这话说的,儿子哪里敢忘记您的吩咐,咱们家之所以能发家,靠的是叔公他老人家,儿子莫非还能忘了本不成?”
陆广富这时也见缝插针地凑上前去。
“可他老人家是高来高去的修仙者,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咱也不能指着他过日子啊!”
“交恶了县太爷,难道还能有咱的好日子过?”
陆广富并非没有他的思量。
毕竟对于他而言,那个传闻中的修仙者三叔公实在是太过遥远,如今那位小心眼的县尊才是山阳县的天。
“你懂个屁,你以为咱们陆家能够走到今天,是靠你这个大半辈子考不中的童生,还是靠老二那一帮子狐朋狗友?”
“人家都是看在你三叔公的面子上!”
“你以为马家是怎么没的,马善保那个王八蛋想抢夺咱们家的田地,还把你爷爷弄进牢里受尽折磨,是你三叔公一柄飞剑替你爷爷报了深仇大恨。”
“倘若不是他老人家,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只要这些见识过你三叔公本事的人还没死,他们就不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家头上。”
陆老太爷哂笑了一声,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可惜三叔回来那会儿,这臭小子还在襁褓里,没见到过三叔当年大发神威的模样,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般可笑的话。
陆老太爷一边说,一边推开了堂门,谁料下一秒,竟是直接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半天,才哆嗦地开口道。
“三叔?”
“是你回来了吗?”
本该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蓦然多出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尽管背对他,似在仔细端详墙上挂着的画像,却分明跟他记忆那道背影一模一样。
“小山,这么多年没见面,没想到,你也已经到了当曾祖父的年纪!”
陆孟川唏嘘着转过身,看向年过半百的侄子,心中充斥着许多感慨。
“三叔,你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