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拍掌:“昔月,想不到你一个弱女子竟然如此海量。” 昔月咕噜噜地喝了一坛子,笑嘻嘻地道:“我以为上次喝酒,你就知道了。” 十三摸摸鼻子,提起糗事有些尴尬:“再来,上次不算,这次不醉不归。” 昔月脸颊微红:“你先交代,你把我院子的人都藏哪里了?” 十三坐到昔月身旁,指指屋子里头:“在里头睡大觉呢!不然我们两个怎能如此潇洒快活。”昔月大笑,接过他手上的酒:“喝。” 十三拿起另一罐,两坛相碰,两人大喝:“不醉不归。”随即,豪迈地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后,光秃秃的梅枝下,七八个酒坛子滚落在地,昔月单手抱着个梅花树干,小脸红扑扑的,吐出熏人的酒气:“十三,你怎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 十三也是有了七八分醉意,滚到地上,毫无风度翩翩的模样,捧腹大笑:“昔月,你个醉鬼,你看你抱的是什么?” 昔月疑惑地抬头,满头的枝梢全是十三的模样:“我的抱你啊,你醉了,连自己的模样都不认得了。” 十三哈哈大笑:“昔月你醉了,你输了。” 昔月皱眉,跌跌撞撞地爬起,踹了一脚梅花树桩,又跌到地上,含着泪愁楚道:“好疼啊!死十三,你怎么那么硬?呜呜呜呜……” 十三被昔月哭得心烦,红着眼眶到处东张西望,忽然发现有好多个昔月,迷迷糊糊地寻音而去,却一个踉跄把昔月撞到在地,昔月哭得更加大声了,嘴里嚷着:“天塌了,爹爹快跑,九阿哥快跑。” 十三不悦地瞪着树干,指着它:“昔月,你怎么老念着爹和九阿哥,怎么就不念我和四哥呢?” 昔月倒地不起,在地上打滚:“我爹是养我的人,九阿哥是我喜欢的人,我当然念着他们。”又翻了个身,嘿嘿笑道:“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九阿哥了,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那天我被人推入了荷花池,被九阿哥救了,我说了以后要嫁给他的。” 十三摇摇头,翻翻脑子里,他对九阿哥的记忆:“九哥居然会下水救陌生人,天是要下红雨了吗?”跌跌撞撞地爬起,绕了一个圈,喊道:“天要下红雨了吗?”脚踢到一个酒坛子,一滑跌倒在地,眸子怎么也睁不肯睁开,倒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昔月醉醺醺的小脸,喃喃地喊着九阿哥,也慢慢地闭眼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描翠向来保持着有早醒的好习惯,当她睁开朦胧的双眼时,第一感觉就是腰酸背痛,脖子动弹的时候,也是疼得要命。她一边揉酸痛的胳膊,一边观察周围环境,这不是在大厅吗?昨日她仿佛看见了十三阿哥打晕了小笑子,随后他绕到自己后面,就没知觉了。 “天啊!”描翠猛地站起,她的屁股也是疼得厉害。 小笑子在旁边睡得呼呼作响,描翠踢了他一脚,小笑子含着手指,流着口水,翻身继续睡。描翠气极,拉起他的小辫子,把他抓得生疼,小笑子口水眼泪一同出来,还发着梦,嘴里喊着好汉饶命。 描翠冷笑,手越发使劲:“你看我是不是好汉?” 小笑子睁大眼睛,惊恐地大喊:“啊!” 描翠被吓得松手,退后一步:“怎么回事?” 小笑子拍拍胸脯:“描翠姐姐,我快被你吓死了。” 描翠:“我才被你吓死呢!”突然两人凝神并听,描翠疑惑地道:“这呼噜声是从院子传来的?” 小笑子点点头,从木架子上取来玉花瓶:“莫不是遭贼了?” 描翠抬手给了他一个板栗:“不可能,哪有贼会到院子里头睡觉的。” “兴许他太困了。” 描翠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吗?” 小笑子反驳道:“说不定他是个大笨贼。”可是手中的玉花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放回了木架子,这理由其实他也不是很信。 两人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傻了眼。满地的狼藉,东倒西歪的梅花树,光秃秃的枝干被拧虐了百遍,以及横着睡的十三阿哥和昔月。十三阿哥虽睡在地上,可他自小的习惯不该,睡得笔直,略微凌乱的衣衫与发丝更添了几分风流。而昔月这个大家闺秀呈‘大’字形倒在梅花树下,枕着一节梅花桩挡住枕头,嘴巴大开,呼呼大睡,丝丝液体滴落梅花还未盛开就被摧残的枝梢上。 小笑子乐观地笑道:“我以为我的睡相是最难看的,不料还有人比……”见描翠瞪他,忙闭上幸灾乐祸的嘴,屁颠颠地想跑去唤醒十三阿哥。 描翠揪着他耳朵:“你做什么?” 小笑子理所当然地道:“十三阿哥是皇子,身份尊贵,理应……” 描翠抬手又赏了他一个板栗,小笑子哭诉道:“姐姐怎么又打我?” 描翠瞪他:“当然打你,你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奴才,十三阿哥固然尊贵,可是他昨天打晕我们,如今躺在院子,横竖不怪我们,可是小姐……” 小笑子缩起了脖子,看了一眼昔月,捂嘴笑起来:“描翠姐姐,我从没见过女人睡得这般粗鲁。” 描翠给了他第三个板栗,这回小笑子知道错了,不敢还嘴,老老实实地跟着描翠把昔月搬进屋子。 描翠照顾昔月,小笑子出来找十三阿哥,他刚出院子,仿佛才过了一眨眼的工夫,院子的人就不见了。 昔月在舒服的床榻上睡到了中午才被饿醒,喝了描翠递过来的醒酒汤,伸了个懒腰,笑嘻嘻:“没想过十三阿哥这么能喝?” 描翠端着莲子粥,恭敬地站在一旁:“小姐,你们喝酒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喝吗,打晕了我们,在院子里喝个酩酊大醉,这怎么看都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昔月扒了几口粥:“你看我像大家闺秀吗?” 描翠语塞,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昧着良心说,这个狼吞虎咽,吃得比男人粗狂的女人是大家闺秀。 “小姐。”小笑子兴冲冲地跑来:“十二爷在马场,让你过去一块儿玩。” 描翠喜道:“太好了,小姐……”她下半句的‘快吃完’还没出口,昔月就把碗递给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写满了饥饿,描翠接过碗:“小姐是要……” 昔月舔了一下唇瓣:“喝粥怎么饱,给我来三碗白米饭,四个鸡腿,一盘青菜,不够再添。让我吃饱了才有力气赛马。” 描翠默默地退下,心里想着这肯定是喝酒的后遗症,太可怕了。 如今的天气早已吹起了秋风,昔月脖子有些凉,拢了拢衣领。目光却盯着马场中的大擂台,上面摆满了凉飕飕的冷兵器。 昔月抬步走向打眼的几个林立在周围的黄色营帐,一匹白马健步如飞,突然拦在昔月面前,马背上的十三一身华服,英姿飒爽,笑得如同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每个人的心坎低处:“天气转凉了,怎么也不多穿件披风?” 昔月嘟嘴:“人家是小奴婢,哪里有披风。” 十三帅气地翻身下马,立刻有小厮来替他牵马,他的手得了空,双手环胸,温暖的笑带着痞意:“倒是我的不是了?” 昔月行礼:“奴婢不敢责怪十三阿哥。” 十三打了个响指,立即有小太监双手奉上他的深蓝色斗篷,十三接过,亲自为昔月披上,她一缕秀发掉落在肩膀,他又轻轻挑起,熟练地挽上,斜眼打量了一会儿:“我这件太大了,明天给你做件新的。” 昔月笑道:“一言为定,你可不许抵赖。” 十三阿哥不屑道:“我堂堂的十三阿哥会抵赖?” “十三爷请息怒,都是小女子的不是了。” 十三轻轻挑眉,附在昔月耳后,亲昵道:“总有人破坏我们。”使了个眼色,昔月会意。 昔月福身:“八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吉祥。” 十阿哥嫌弃地瞧了一眼昔月,又看向十三:“这不是十二弟的女人嘛。”众人皆知的事,十三怎么泛起了糊涂,跟这女人如此亲密。 昔月挑眉:“奴婢是十二阿哥的婢女。”不是女人。 十阿哥皱眉:“婢女也是女人啊!” 昔月眼里泛着冷光:“十阿哥府中婢女众多,难道她们都是十阿哥身边的女人?就算她们都是十阿哥的女人,那一些粗俗的丫头婆子都是十阿哥的女人吗?”若他不是个阿哥,她都要说,你连个婆子都不放过,岂不是禽兽不如? 十阿哥嫌弃地瞪她:“伶牙俐齿。本阿哥之前瞧你虽不是大家闺秀,好歹也洁身自爱,怎么如今……” 昔月心里窝着火,十三阿哥欲把她护到身后,她的手却被十二阿哥拉到了他旁边,对十三颔首:“有劳十三弟了。” 十三知道有些事越描越黑,他们清白就好,与他们何干,点头:“不劳烦。” 十阿哥听着这话不清不楚,越来越迷糊。难道斗篷还是十二弟的?可为何要十三为昔月系上,难道昔月不是十二弟的女人?还是要把昔月送给十三? 八阿哥接到十阿哥解惑的眸子,也没打算为他解答,仍是一副谦谦君子,脸上温和的笑意不变,只是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