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章身世起伏，四处飘零，他会说各种方言，包括满族人自己都不太会说的满语。尽管他看起来像是个没家的人，又好像到处都是他的家。

他走过太多地方了。

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的家，而他则是招魂人的后代。

林有成觉得这位招摇撞骗的招魂人龙文章其实也代表了一个中国人，一个抽象而又具体的中国人，他不属于哪一个省，他身上是数不清的地名。

即便是谜一样的人物，但在《人间奇事》里面却是真实存在的。

在《人间奇事》里面出现的那一段，并没有读者特别在意林奇和这位招魂人的故事，因为那只是林奇人生路上的一段萍水相逢，即便两人曾经做过战友，但也并没有特别多的来往。

两个人都带着谜。

但谜与谜是不一样的。

林有成停下笔，再次翻看起那一期《人民文学》里面的《人间奇事》，看见了那个货真价实的，管鞋垫袜子的理库军需中尉。

在《人间奇事》里面这位管鞋垫袜子的军需中尉还和林奇当过战友，就是在林奇参军的时候——

“林奇一脸怀疑地望着这个管鞋垫袜子的中尉，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懂招魂，能和鬼魂通话？”

“是不是那种小孩子感冒发烧，老太婆拿个盆出去敲出去叫？还是一个铜板哭嚎一刻那种？”

中尉看起来有点儿难堪，说道：“也不是那么简单。人有其土，魂兮归乡。我那家人是专给死人叫魂，请死者归乡。和平盛世，人死得少，还死在自家土上，我家就很难活。战乱之秋，人死得多，可颠沛流离的死了也没人雇你来叫，我们更难活。就一直走着叫着。”

“那你怎么又从军啦？”

“在宁.夏时遭了瘟疫，我父母都死了，我妈跟我说我干不了这行，我没魂根，我生气太重，没法让死人归乡，还要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林奇自然是很好奇，很想让这位中尉给他表演一下怎么招魂，但没好提这个茬。

中尉瞅了一眼林奇，似乎猜到林奇所想，说道：“軍队里面不搞这套，不光搅死人，还扰活人。”

“不过，我和伱说——”

中尉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人也多了，其实我开始看见你的时候，还想着你是不是鬼上身，要不然就是妖孽了。”

林奇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不过中尉却是笑着拍了拍林奇的肩膀，一副世外神棍模样，没再多说走开了。”

……

是的，龙文章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人也多了。

他还见过一名返老还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