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兹看惯了世上各种各样前恭而后倨的脸，并没有多高的期待。

他不动声色地走在夹道迎来的众人之间，所有人似乎都在打量着他、戒备他。

一个不到五岁的小男孩突然跑到瑞兹身前，用口音很重的弗雷尔卓德语，对瑞兹大喊：

“你是术士吗？”

“差不多吧，”

瑞兹轻轻一斜眼，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很快，他找到了通往村寨后方的路。

他走向那座极具特色的建筑，一个寒冰结晶做成的穹顶，在周围昏暗的树木和泥土之间散发着湛蓝耀眼的柔光。

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屋里面，一位年迈的冰霜法师，正在向一座圣坛上的盘子里倾倒美酒。

他发现了已经接近的瑞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立刻换上了另一套面容，微笑着，像一位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拥抱了瑞兹。

“好朋友，你瘦了，”那位法师笑得很大声，“你就该多吃点东西。”

“你倒是该少吃点了。”

瑞兹笑着拍了拍亚古略微下垂的肚子。

两位老朋友放声大笑了很久，接下来的一小时中，瑞兹和亚古谈天叙旧，共进美食，互相打探新事要闻。

瑞兹几乎都快忘记，与另外一个人类谈天说地的这种愉悦了。

“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弗雷尔卓德的冻港的？”亚古终于还是问了。

这个问题将瑞兹拉回了现实。

他讲述了自己在恕瑞玛经历过的一个故事：

他前去调查一个迅速崛起的游民部落，这个部落积累了大量财富和土地，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小型王国。

而经过一番查验以后，瑞兹发现他们手中握有一枚世界符文。他们负隅顽抗，随后…

瑞兹放低了音量，以此适应屋内的安静。

他解释说，有的时候一些不好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做，这样整个世界才能得以保全。

他决不能放任这种足以毁灭世界的危险，被无知的人随意利用。

“必须妥善保管它们。”

瑞兹说出了他最后的关键点。

“一个不留！”

亚古板着脸缓缓点了点头，两位老朋友之间刚刚燃起的温情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他们已经互相知晓了对方的底线。

“你要从我们这里把它拿走？你也知道，它是唯一能够驱赶巨魔的方法吧？”亚古问到。

“不是唯一的办法。”

“况且，你一直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

“容我们一些时日。待到开春，我们就南迁。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防备巨魔。”

“你之前就曾这么说过。”

瑞兹冷冷地说，不知道是他已经不想再听到相同的借口了，还是不愿意再放任自己的感性了。

下一秒，亚古突然抓住了瑞兹的双手，在他惊诧的注视下，诚恳地央求他。

“我们之中有许多孩子，还有三个女人刚刚大了肚子，你要我们全数送命吗？”

亚古语气绝望：“我们总要活下去吧！”

“这座村寨有多少人？”

瑞兹不动声色。

“九十二。”

“那全世界有多少人？”

亚古默不作声。

“不能再等了。黑暗力量正在集结冲它而来。今天我就带它走！”

“不，你要将它据为己用！”

亚古大声指责，嫉妒和暴怒喷薄而出。

瑞兹望向亚古的脸，这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一副哀怨愤恨的面容，已经再也不是瑞兹曾经认识的那个老朋友了。

“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的朋友。”

瑞兹说出的话，冰冷的像弗雷尔卓德的寒夜，但是心里却默默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不能退让、甚至不能有一秒钟的软弱。

“老朋友，你手上的那个东西我必须带走。”

“运气好的话，它很快就会出现在德玛西亚的禁魔石森林里了。”

没错，哪怕身为法师，瑞兹的声望也让他能够访问符文之地上，同样排外的另一个地区——同时那里也是他的下一站：

德玛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