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寺庙五千三百五十八所,与道观比例为三比一,就这还没算上招提与阿兰若。
再让寺庙随意增长,得,干脆整个朝廷都剃光头算了,亮堂堂的多喜庆呐!
柯斜是不会允许招提再变为寺的,那意味着租庸调的减少与田地的划拨。
至于说强压观音阁的阿尼师还俗,柯斜也犯不上当这恶人。
若在红尘俗世有选择,多数人还是不愿青灯古佛守终生的。
佛门虽可避去许多烦心事,亦要舍弃诸多情。
但要柯斜怜悯……
呵呵,柯斜不是圣母,也就是心肠没那么黑罢了。
不守清规戒律的比丘还是有的,比如开光大师,但一经发现即勒令还俗,绝不姑息养奸。
很奇怪,纵容佛门坐大的唐朝,对戒律这一块却格外上心,服俗衣、服绫罗、乘大马、酒醉、与人打斗、招引宾客、占相吉凶、以三宝馈官寮、勾合朋党,都强制要求还俗。
嗯,解读一下,骑驴骡是没问题的,或者说如乌蒙马之类的小个头马匹也没事。
三宝指的是佛宝、法宝、僧宝,大致为佛像、经卷、田园之类的,官寮通官僚,整句话的意思是不能以各种手段贿赂官员。
……
用罢官厨,下衙。
柯斜离开县衙,走过一条街道,步入一个院落。
院子自然是新丰庶民的,柯斜租了厢房、共用厨房而已,房课(房租)每月三十文,在整个新丰县都算贵的。
这个价钱,在长安城靠南的坊区内也差不多能租半个院落了。
房主是个年近花甲的鳏夫,叫贾宝医,两条罗汉眉有越来越长的趋势,是新丰县出名的医人,且为太常寺太医署考核认证的医师。
据说,太医署当年还挽留他为医工,奈何他新丰县有阿耶娘要孝敬。
反正,柯斜听到人喊他“贾医师”就直乐。
贾宝医虽是鳏夫,对院落内的卫生却极上心,地面的青石板总是拖了又拖,恨不得一尘不染,便是柯斜刚刚经过,他那拖把马上就跟过来了。
洁癖。
幸好柯斜也比较讲卫生,要是邋遢,早被贾宝医轰出去了。
冲贾宝医洁癖这一条,三十文房课就不冤。
但贾宝医也比较横,居然敢给少府立规矩,不许带狐朋狗友回来浪,不许带女子回来夜宿。
庶仆柯南梦桀桀怪笑:“贾医师这意思,你要带男子回来他就无所谓了。”
柯斜一记飞腿踢到柯南梦臀上:“滚!耶耶要用男子,还用从外头带吗?”
柯南梦惊恐地捂臀后退:“这不行!要加钱!”
相貌平庸、年龄相当的柯南梦并不是奴仆,而是良人,以劳役之名给同族的柯斜当庶仆,总比在长安城扛活强多了。
两人打小在一起相处,玩笑话随时脱口而出,根本就不带考虑的。
贾宝医撇嘴,用力搓了搓青石板:“锅内有温的新丰鸡饼、桌上有新丰酒,自己取食。”
柯斜不免惊讶。
贾宝医对县衙无所求,性子还略骄傲,兼之无妻儿老小,根本不在意区区少府,怎会请酒食?
贾宝医抬眼:“新丰四宝:酒、鸡馅饼、箭谷梨、骊山汤,你这少府不得了解一下?”
尴尬,其中的骊山汤早就归司农寺温泉汤监了,跟新丰县再无丝毫关系。
新丰酒,包括新丰石榴果酒,在长安都是出名的,其中的精品更是“新丰美酒斗十千”。
新丰鸡单独为菜则乏善可陈,偏偏打为肉泥、配上佐料,入为饼中馅料时,闻香而口闷,见色而心迷。
箭谷梨为贡梨,味甘美而多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