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就再提前跟你说一声：要是你高中想谈朋友的话，你爹我是不会反对的，只要不太影响成绩就行。”林靖生再度说出彻底颠覆儿子对自己印象的话，“尽管试试吧，青春只有一次啊。”

“……”

气氛瞬间僵滞住了。

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一般，对自家老爹的印象还停留在古板＋死倔的林淮安总觉得电话那边的中年人陌生到了极致，所以瞳孔地震，声音都有些难绷：

“……您是不是被夺舍了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您在我初中的时候不还是反早恋先锋＋劝学大师吗？！什么时候改行当红线仙了？”

“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淮安。”林靖生叹息一口气，随后便如此开口，“不过算了，看在咱父子俩有段时间没好好聊聊了，今儿个就把话摊明儿了说吧——你对我有啥疑问？我一项一项为你解答。”

“……第一个，您为啥突然跟我说谈朋友也没关系？”大脑嗡嗡再响，林淮安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初中的时候不是你成天跟我叨叨别谈恋爱专心备考吗？”

“唉，因为你爹我就是因为初中时候一直想着谈朋友无心学习，最后才中考落榜遗憾复读的啊。”

“……您还有这样的往事？”有点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会在电话里跟自己说这些，林淮安整个人都懵了，“不是，这是我能听的吗？”

“你慢慢在长大，感觉有些话也不该闷着不说了……行了，我猜你应该想问为啥我说你高中时候可以谈朋友吧？”

“……是，到底为啥啊？”

“因为我就是在高中的时候才遇见了你妈啊。”

“……”

听到自家老爹的话，少年不自觉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那刚才还在找自己的老父亲——但都没等林淮安开口，电话那头的林爹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如此轻笑着：

“行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嘛？”

“……没了。”

“没了就好。”

电话那头说，林淮安能听到自己的老爹深吸一口气：

“我想对你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虽然我是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但刚才那些就当做是我在你上高中之前的一些话吧。”

“如果遇到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多跟我交流交流，就不要再躲着你老爸了……虽然我头十几年确实凶了点，但你也慢慢长大变得懂事，我会慢慢收敛脾气的……你在听吗？”

“嗯……在呢。”

“在听就好……行了，你就继续打羽毛球或者干什么的吧。我回去煲汤之后就睡觉了，要是没带钥匙的话回家记得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开门……”

“嗯嗯……”

在这一刻，林淮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一开始的心脏骤停，到现如今的不知所言，少年的心情经历大起大落——他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在将已经结束的通话挂断之后便站在出租屋的阳台上，看着街头流动的车影，不自觉陷入了沉默。

林靖生，当地医院的基层骨科医生，也是独自抚养林淮安长大的男人，脾性很臭，行事做派总有种大男子主义的感觉，老街长大的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对其有着淡淡的恐惧，甚至在玩耍的时刻都会将其形容为暴躁恶徒——也正是因为这一固有印象的存在，重生归来的林淮安在创建乐队这件事情上有意无意避开了自己的父亲，只想让（美人鱼）在暗处慢慢发展，直到登上顶峰才对父亲坦白，从而尽力去避开许多很可能阻碍自己音乐事业发展的麻烦事儿。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就是这样的男人，今天在电话中竟说起这些话，并多次表示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慢慢的将会放手了。

重生至今，林淮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老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明明他应该高兴，高兴自己的老爹不会再像自己担忧的那样对自己的文娱事业造成阻碍了。

可是，少年到底还是开心不起来。

他突然后知半觉地发现：自己一直都隐隐有些畏惧的父亲，已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