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突然觉得,刘盈这个兔崽子,就是故意让他难堪的。
“王后啊,这孩子太过聪慧,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你听说过甘罗吗?”
吕雉点头,却又皱眉道:“甘罗毕竟是卿相之家,和帝王之家还不相同。”
刘邦正色道:“越是帝王之家,就越要用心才是。我已经安排了张良、叔孙通、韩信等人教导。这往后啊,王后也要用心督促,让盈好好读书,砥砺品行。唯有如此,寡人百年之后,才能放心将大汉江山交给他。”
不管多厉害的女人,一涉及到孩子教育的事情,瞬间上头,吕雉竟没有觉察出刘邦话中的陷阱,反而用力点头,颇为认真道:“大王放心,我会用心督促盈的。”
说着,吕雉口渴,伸手去拿水碗。
刘邦一眼看过去,只见吕雉十指青红,伤痕累累,他不由得伸出手,吕雉下意识收回,却被刘邦一把抓紧。
“你,你受苦了!”
吕雉低垂着头,微微叹息。
刘邦又看了看,发现吕雉鬓角露出许多白发,不由得怒目圆睁,“项羽匹夫,他竟敢如此对你!当真可恶!”
吕雉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瞧了瞧刘邦,也叹道:“大王也有白发了。”
刘邦摇了摇头,“放心,寡人还身强体壮,颇有雄心壮志!早晚有一天,要把这天下都拿在手里。”
吕雉微笑颔首,面露赞许之色。
夫妻俩人的隔膜似乎淡了许多,又坐在一起,聊起了分开之后的经历,说个没完没了。
而在另一边,刘盈和刘太公老两口子聊得就非常顺畅,其乐融融。
刘盈先是简单说了被踢下车的事情,随后着重说晚上刘邦哭得怎么惨,他又如何鼓励刘邦,才让阿父鼓舞斗志,重新和项羽较量。
刘太公满意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刘季啊,不争气,没出息。要不是有好孙孙在,咱们只怕还回不来。”
刘母也笑着道:“盈啊,你仲父刘交向荀子的弟子浮丘伯学过诗经,你也读书了吧?用不用让仲父教你?”
刘盈一笑,“大母,我有一位先生,叫张苍,他是荀子嫡传弟子。”
“嫡传?”刘太公惊喜异常,笑道:“我就说吗,孙儿指定比他仲父强!要不文章怎么写得那么好!我和你大母看过之后,都落泪了。”
老两口眼圈红红的,“盈啊,你放心吧,有我们在,你阿父再敢欺负你,我们就打他!”
刘盈笑道:“阿父毕竟还是汉王,要面子的。大父以后要想教训他,还是在家里比较好,别在外人面前,免得他丢人。”
刘太公怔了下,连忙点头,“瞧见没有,咱孙儿多孝顺啊!知道照顾阿父的面子,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刘盈又道:“大父,其实就算在家里,阿父身为汉王,也不好轻易教训,所以我建议您老啊,建一个供奉刘氏祖先的明堂,到时候就可以在祖先面前,名正言顺痛责阿父了。”
刘太公一喜,连忙点头,“好,这个主意好!只是建造这个明堂,会不会花费很大?”
刘盈笑道:“用不了多少钱的,而且我的造纸作坊日进斗金,还有算盘,也能赚钱。”
“什么是造纸作坊啊?”刘太公不解。
刘盈随手从桌案上拿起几张纸,双手送到了二老面前。
“您瞧瞧,就是这个!很方便书写,萧何丞相,张良师父,还有太尉韩信,他们都很重视,对外卖得比丝绸还贵,这叫物以稀为贵!其实却值不了几个钱,阿父这次和项羽对峙,许多军需粮草,都是靠着卖纸赚来的。”
老两口子更加欣喜,纷纷凑过来,刘太公更是提起笔,打算试一试,刘母还伸手揪住他的胳膊。
“没听孙儿说,这东西比丝绸还贵,你也不怕糟蹋东西啊?”
刘太公一怔,竟不敢动了。
刘盈忙道:“大父勿忧,不管多贵,那也是对外的。自家人孙儿肯定要孝敬您老的。”
刘太公大喜,笑得合不拢嘴,“听听,多好的孩子,咱们真是有福气了。”
刘盈道:“那您老就不妨写个福字送给我呗。”
“好,好啊!”
刘太公忙不迭答应。
就在他们聊得起劲儿的时候,刘邦从外面进来,离着老远就说道:“阿父,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酒宴准备好了,请您过去。”
刘太公把脸一沉,“聊怎么揍你呢!”
刘邦顿时一怔,“这,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个小竖子又说什么坏话了?”
刘盈摇头否认,一本正经道:“阿父,我跟大父说了,仿效周代明堂,秦代太庙,修一座祭祀咱们刘家先祖的建筑……到时候在里面执行家法,名正言顺,免得惊动外人。”
刘邦把眼珠子一瞪,恶狠狠道:“你这个竖子,就算修好,第一个挨打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