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新家里是从政的,他父亲,几位伯伯,小舅,乃至刚毕业没几年的堂兄,全是当官的,家教很严。 但他很喜欢跟余昊厮混在一起,谈馨猜测,这是因为余昊身上,有他向往的事物。 谈馨看到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 眼前这个看似正经,呆板的男人,十年后,将会成为S市举足轻重的存在。 而且,谈馨总也忘不了,她出国的前一晚,方立新找到她,用极认真的语气说,可以为她清除所有障碍,不论是谈晓珊母女,还是别的什么人。 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他都能帮他夺回来,除了季宴。 他问她:“季宴不要你,我就不行吗?” 谈馨说不行。 方立新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那么,最后给我一个拥抱吧,就当留给我一点念想。” 不等谈馨回答,他不由分说揽住她,只停顿了两到三秒,很快就松了手,以至于谈馨无从发怒。 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即便到现在,她还是忘不了。 她坐在座位上没动,季宴歪了歪脑袋,问:“怎么,不舒服吗?” 谈馨摇摇头,说:“中午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十二点整的时候,我要去办公室,替老师统计上次月考的成绩。” “这种活应该交给学习委员,怎么每次都麻烦你。” 季宴啧了一声,有些不满,他撕下一张便利贴,递给她,道:“想吃什么,写下了,回来给你买。” 谈馨知道他的脾气,不答应下来,他一定会没完没了。 她捡起一旁的水笔,写了几样吃的,“谢了。” 季宴勾起唇,道:“应该的。” 将那张便利贴折整齐,收在口袋里,跟余昊他们走出去了。 谈馨望过去,看到方立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谈馨看他,回以一个微笑,然后转身走了。 看上去并无异常。 谈馨呼出一口气,趴在桌上,有些疲倦。 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周旋呢,无论是爸爸,还是季宴,或者是方立新,她明明都只想远离。 再忍忍——就快毕业了。 *** 午休时间大约过了一半,季宴回来了。 递给她一个食品纸袋,打开来看,除了她写的那几样,还有一些别的,无一不是她喜欢的口味。 谈馨道:“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季宴无所谓道:“我只是想买而已,你挑自己想吃的就行。” 这真是经典的季宴式回答。 谈馨问他:“吃不完,拿来送人可以吗。” “你随意。” 谈馨便从里面拿出两盒栗子蛋糕,送到以前的座位上,之前抢了别人的座位,她多少有些歉意。 何猛是个心大的男生,见状忙摆手道:“别别,你近视,我视力很好,跟你调座位也是应该的,不用抱歉。” “那么,就当做感谢好了。” 何猛只好收下。 许丽也小声说:“不用的。” 谈馨道:“季宴强迫你跟他换座位,是他的不对,下次他再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你一概无视就好。他虽然看上去凶,但不会欺负女生。” 许丽看了眼季宴的方向,脸颊不自觉红了,她胡乱点点头。 回到自己座位,季宴一手托腮,歪着头看她,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 “我在想,从小到大我每次闯祸,好像都是给你我善后的。” 谈馨不在意地说:“因为你每次闯完祸,被季伯伯教训,都躲在我家。” “……” 下午放学,季宴收拾好书包,靠在门上等她,笔挺的黑色制服裤,衬得两条长腿格外有存在感。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催促道:“快点啊,人都走完了。” 谈馨皱了皱眉,说:“昨天衣服没买成,我今天还要去商场。” “一起。” 说着扯上她的手臂,把人带出去,一边走一边掏手机给余昊发短信。 “季宴,季宴,你等下……” 谈馨用力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问:“你有没有发觉,你现在越来越粘人了。” 她知道季宴自尊心旺盛,说这句话,纯粹是想激怒他。 季宴沉默好一会,他勾起唇,转身把人压.在墙壁上,低头看着谈馨的脸。 这距离实在太近,以至于谈馨甚至不敢抬头,季宴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上,敏.感的耳廓,修长的脖颈间,带来一丝危险的味道。 她抿着粉唇,想推开他,毫不意外,分毫不动。 季宴望入她一双杏瞳中,低声问: “我粘人?难道不是你一直在躲我,从昨天开始,你有拿正眼看我一下吗。不知道小的哪里惹到谈大小姐不高兴了,你直接说啊,我特么改还不行吗。” 谈馨无言以对。 她只是不希望跟他彻底闹翻,影响两家的交情。 但要她跟以前一样,继续做他的青梅竹马,做他爱情故事里的炮灰女配,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季宴听不到回答,越发逼近,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这是让人想要逃跑的距离。 谈馨硬着头皮,说:“我,那个,每个月总有几天,你懂吧。” 季宴:“……” 他到底只有十七岁,这个年代,还算比较保守,月经之类的话题,即便是两个男生也不太好意思提,何况是听谈馨亲口说出来。 季宴脸颊爆红,放开了她,揉了揉头上棕黑色的短发,道:“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谈馨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季宴的青涩反应,让她生出一丝诡异的羞耻感。 “那……过了这几天,你是不是就能恢复原状了。” 谈馨只好点点头。 季宴好像松了口气。 忽然他脸色一变,道:“那你昨天还吃冰淇淋。” 谈馨道:“只有一盒,所以没关系。” “不行,听说不太好,今天也别去买衣服了,直接回家吧,让林妈给你煮点热乎的。” 他拿过谈馨的书包,背在另一边肩上。 “真沉。” 嘟囔了一句,在前面走着。 谈馨想,难怪自己会迷恋他这么多年,这个人,永远分不清爱情和友情的界限,让她也跟着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