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许多投石车打出的凹坑,露出了里面的灰土,城墙的墙角,零碎的砖石散落的一地,墙上许多地方都熏黑了,还有一些地方,有一些从上而下,流淌下来的金汁的痕迹,已干在了城墙上。墙垛也缺了许多,城楼已经没有了,只能看见光秃秃的残垣。
皇帝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热气,看着城一叹:“攻克了石敢,我大齐就再无敌对势力了。”而后,他便让人往城内喊话,“石敢太守张定邦,我皇欲和汝城外一谈,可有胆魄出来一会?”
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石敢的城门开了。一个干瘦的,有些摇摇晃晃,眼窝深陷的人便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太守的袍服,太守的袍服是红色的,可此时却已经红的发黑、黑的发亮,上面既有血,也有烟,仿佛是在血、火之中反复淬炼过一次又一次,充斥着硝烟味。
他的头发,也是乱的,花白的结成了一片一片的,丝毫看不出文人雅士的风度、气质。
可他却走的很用力,一个人拄着一根棍子,走到了两军阵前。
齐皇一打马,便朝张定邦冲过去。身畔的贴身护卫想要跟随,却被他制止了,说道:“既然张太守敢一人来见,我又如何无此胆色?张太守光明磊落,忠义之士,又岂能害我?你们都在这里,我一人过去。”马一纵,便也到了两军阵前,勒住了马头。
齐皇纵身下马,打量了张定邦好一阵,才问出了一句话,道:“此城,已是绝境了?”
张定邦点头,说道:“石敢已是一座死城,死人已去,活人也活不了多久。我们没有吃食,兵器也无法维修,许多都已拿不起兵器了。”
齐皇默然,半晌才开口,问了一句废话:“不降?”
张定邦的眼中突然凝出熠熠神采,那一双眼睛,竟是有些刺人。
他“哈哈”大笑,说道:“今日我降,那明日,谁来为你大齐死节?天地正气浩浩,却需热血来铸。忠义本非天生,乃是一代一代之人,以血铸就的,这是我华夏、我大汉屹立于世之传承。我死,则我浩浩之魂存,我苟活于世,谁又来续这一段脊梁?总有人要死,总有人要做!”
齐皇悚然动容,却跪于地上,对张定邦行了一个大礼,而后就起身,问:“你这城中还有多少人?”
张定邦说道:“不过八百老卒,余下的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