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青端坐着微笑,不动酒杯也不执筷:“此事母妃鲜少与我说起,大哥还记得,小弟惭愧。”
许子远倒好酒水,执筷将盘中鱼一分为二,说着:“莫要客气,你我不比其他皇兄皇弟,如今朝中局势堪堪落定,你我也该是敞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他们如今该死的都死了。可你还活着,难道你不想问问我,为何还不杀你,以绝后患?”
他语出惊人,惊的许海青眉头一紧:“大哥,今天来此……难道是来杀我的?”
几缕北风侵袭而来,吹的两人腰下衣摆微微飘荡,许子远静静地审视着许海青,眸光清澈如泉。
“杀你?呵呵。”他轻笑,笑后便端杯饮酒。
许海青不明其意,如坐针毡之余试探地说:“大哥舍不得杀我。”
许子远放下杯,还是笑意满满地反问:“哦?我为何舍不得?”
许海青听他这般回答,不免就壮着胆子直言:“因为我替大哥做了一件大哥不方便做的事,以至大哥原本想杀我的心,此刻已生了动摇的念头。”
“你且说说。”许子远顾自倒酒,可眸子半刻都不离许海青。
许海青这回才有底气将酒喝下去,待畅饮之后才接着说:“大哥今夜想必已经听人说起了,我与那游龙帮的铁马对了一刀。”
许子远仰身吐气,眉眼抬高似在空望:“铁马,师承名刀‘天阙’余泊舟。北国第一刀,亦是当世第一刀。他与铁马师徒一场,奈何天阙传人只可传一人,出师更要师徒以死相搏。铁马胜了余泊舟,可却斩断名刀天阙,背叛师门,从此天下再无天阙,也再无绝世刀客。实在可惜。”
许海青抬臂搁在桌上,倒了酒又是饮尽,旋即才感叹:“他的刀很快,我敌不过。不过他也不敢出手杀我,倒是留我一条命,也救了我一条命。”
许子远这才沉下首,无奈之余指了指许海青:“呵呵,他不杀你罢了,何来救你之说?”
许海青也耸肩装无辜:“没他手下留情,今夜之后我又如何将这等名声传遍西京大街小巷?如今人尽皆知我和铁马一战胜负未分,这既长了皇族的脸面,也让大哥看出我这个人还有用,不至于现在就痛下杀手。”
许子远抿唇微笑,看了许海青好久才说:“不错。游龙帮独占鳌头西京多年,帮派几千余人涉及各行各业,若是想要连根拔起又能不落细枝末节,我确实需要一个能挡住铁马一刀的人。”
“所以呀,我这个人对于大哥而言,就是一把趁手的刀。”许海青逢迎拍马地替许子远倒了一杯酒,对方不禁也笑出了声。
两人皆笑了一阵,许子远突然冷不丁敛去笑意,神色清冷地说:“所以我决定,从此时此刻起,我要用你。”
许海青挑眸上抬,迎视着许子远镇定地问:“不知大哥,需要我做什么?”
许子远坐姿端正如木石般,眸光从冷到漠然,口吻也忽然透着命令的意味。
“我要你取代铁马,侵占游龙帮!”
许海青闻言心头一紧,但故作处变不惊地慢声反问:“那此事于我有什么好处?”
“简单,我暂时不杀你。”
许子远说完这句话,抬手就喝光了许海青倒的这杯酒。
他言辞简练,但透着不准悖逆的独断专行!
许海青明白,许子远没在跟他开玩笑,更不是吓唬他。许子远如今身为西京南朝的天子,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许海青既是许氏皇族的后裔,承袭八皇子梁王之位,他就是臣子,也是帝王手中的棋子!
帝王号令,莫敢不从?
许海青没得选择,他的命对于许子远而言,那是施舍来的。所以他必须听命,也必须在将来与铁马来一场。
既分生死,也决高下的决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