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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24:夜色乱人心

从寇里的墨尔根研究院出来时,夜幕已然铺开,也及埃星外围的三颗黄白蓝色恒星高高挂在天际,能清晰看到陨石在恒星上碰撞造成的如同奶酪上气孔的坑洞。    据帕格岚所言,那三颗恒星是四百年前帝国榨干能源后舍弃的星球,这是惯用的手法——寻找资源丰富的星球,将所含价值源源不断供应给白银帝国,用完再舍弃。    千年前,人类所在的名叫“地球”的地方现在也是如此残破不堪的模样了吧,再如何自净,也无法恢复成原本的姿态了。    夜色扰人,没良心的尼特突然被幽寂的黑夜触动,仿佛被同化了,心里涌出熟悉的、无措的孤独感。    尼特在一片低矮的植被上停下,从悬浮器上迈下步子,鞋底触到了湿软的泥土,沾上的草汁称不上好闻的味道。    寻了一块平坦的空地席地而坐,脑子晕晕的,像饮入了过多的酒精,微醺的她发了会儿呆。    游戏太真实了,她恶心的想吐——因为令她联想起了现实中挣扎着的,苍白的自我。    她曲腿抱住自己,白发也耷拉下来没有精神,自我厌恶感像投射她身上的三颗恒星微弱的光线,化为病态恶心的青绿毛虫爬满了全身。    她的人生,很简单。    被政府计划捆绑的父母,任务一样被诞下的不被接受的自己,拒绝任何人的自己,sub7900软芯的灌输教育体系,一场荒诞的宇宙事故,彻底和灵长类生物隔绝的十年尼特时光。    斩断了和“人”的联系的自己,到头来还是要在游戏里和虚无的程序建立脆弱好笑的联络来自我满足,排遣寂寞。    这样扭曲的自己不适合再活下去了。     一直怀有这种念头的自己就患了绝症。    得知病名的那一刻脑中想的是:原来孤独真的能致死呀。    尼特松了一口气,下定决心。    ——随波逐流,享受最后一刻吧。    选择一个最适合尼特的死法,上交一个写满私欲的答卷。    通关,然后死在确定胜利乌托邦的那一刻的梦中。    尼特阖上眼帘,睡着了一般,她并不想立刻回去安稳舒适的寝室——到底是多出了一个人,即使影响变小了,还是无法完全适应。    或许今天是真的累了,她无端回忆起了这些无聊事。    虫鸣细碎,花香袭人。    花香?    她在此处坐下时并没有花香味。    尼特倏地睁眼,自然地掩下红眸中的疲惫,她又成了精明厉害的尼特。    借着夜色观察四周,这里的建筑物和军事系有很大不同,错落有致的小别墅归落一起,现在很晚了,只有门前的夜灯亮着微光。    而她呆的地方空旷平坦,没有遮蔽物,假如还没有人睡,或口渴了路过窗边,她很容易被别墅里的人看到。    果然感伤会使人一时大意。    几乎是一瞬,她目光如炬锁定在了一座巨大的别墅里面,与此同时,别墅里的人也不管四溅的水打湿了地板,赤脚踩在地上,噗通一声扑进了自己的被子瑟瑟发抖。    他被看见了。    他很确定,他们的视线一瞬间对上了。    法尔汀害怕又紧张,有太多问题困扰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omega的宿舍区里?为什么坐在那儿?目的呢?    执勤守夜的骑士听见动静纷纷赶来,敲响房门问道:“王子殿下,发生什么了?”    里面没有回声,没有王子首肯他们又无法进入室内,骑士们急得团团转,有人这才想起联络楼下正入睡的亚西骑士长。    亚西是唯一有权限进入王子寝室的人,他连外套也来不及穿就匆匆来到王子寝室里,因为室外没有警报,他判断并不是歹人入侵,就自己一人来到王子身旁。    结果除了地上的一摊水和碎玻璃,无任何异常。    亚西拍了拍被褥里裹成一团的小王子,轻声道:“王子殿下,发生何事了?做噩梦了吗?”    法尔汀一缩,过了会儿,他怯怯地冒出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左顾右盼神色不安:“她......她还在外边吗?”说完他又钻进被窝闷闷道:“你、你替我看看窗外。”    亚西摸不着头脑地走到窗边,视野空旷毫无人迹:“外边什么也没有。”    他叹气:“是您看错了吧。”    法尔汀一惊,身上还裹着被子从床上掉下来,不理亚西的搀扶趴到窗边,果真什么也没有。    亚西安慰说:“您不必担心任何危险,忠心耿耿的骑士们会一直守护着您的。”    小王子什么也没有说,他还在四处逡巡,神色倔强又生气。    就连确认过无恙,打扫完玻璃残渣的亚西走后,法尔汀还沉着小脸。    那绝不是他的幻觉。    可是......    法尔汀忘不了,同时也觉得困扰,可能是夜色的柔化作用,那个傲慢无礼之徒怎么可能露出那副孤独软弱的姿态,像个没有家的孩子。    令他一瞬间动摇,异能出现波动被她察觉。    ............    回到宿舍,未等尼特开门,里面的人像未卜先知一样率先为她打开了门。    “欢迎回来,主人。”    夜深了,莫提卡还没有睡,没有用终端联系她,却一直等着她回来,体贴入微,仿佛知晓着她一切活动。    舒适宜人的信息素使尼特放松了身体,还有从厨房飘来的香味是她最喜欢的食物,一下子勾起了她迟钝的食欲。宿舍里明晃晃的干净清爽模样看得出被莫提卡细心打扫了一番,多了些可爱朴素的小装饰。    尼特张了张嘴,今晚她是真的感性了一回——    “我回来了。”    低低的,柔柔的,带着一丝暖意的声音。    她进屋,换下莫提卡拿来的睡衣,一切照常的被美美的服侍着。    关了灯,她躺在床上,身手招来莫提卡,攥着他的手心,端详着蒙蒙夜色下他的脸,他精致美丽到不可思议异色瞳,抱住他往怀里揉。    “主人......”莫提卡为今晚的尼特不一样的态度而感受到了比以往更加快速的心跳和羞怯,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心悸死掉一样的幸福感席卷着他。    “我可爱的莫提卡......以后还请一直这样对我好下去吧,我现在无法离开你了。”她贴着莫提卡脆弱的耳廓说着软语情话,眼睛稍往下偏移,退出莫提卡的余光,但她又能细致察看他的表情。    “那可太好了,主人。”  极短的一瞬间,尼特仿佛看见莫提卡幸福感满满的脸上,温柔的紫罗兰色瞳孔转化成了和另外一只眼睛一样的,纯粹的、黄金质感的金黄色,冷冷的美丽色泽一闪而过。    又出现了。    在莫提卡身上的不协感。    真的可以用bug解释吗?    像是要告诉她那是幻觉,莫提卡仰头用热热的脸颊蹭了蹭尼特的下巴,异色瞳里水光盈盈:“主人,我愿成为您的奴隶,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从您,还请下达今天份的命令吧。”    尼特含笑:“那这是来自你主人的命令——成为我温暖的抱枕,让我睡得更舒服些。”    尼特抱住莫提卡的腰,将他拉进被子,真当抱枕似得,闭上眼睛,结束了繁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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