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到刚刚爆炸的地点,地上的草皮被炸的翻滚,中央一个焦黑的洞,点点肉屑伞在四周。 处于爆炸中心的人都比较惨。 二号的尸/体面目全非的躺在洞中,模糊一片,断裂的肢体撒在四周,有几块飞的很远,一股肉烤焦的味道和泥土、硝石等等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和这样的场景加起来,让人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的货都吐得干干净净。 只是看着这一幕,CC就仿佛又看到原本还是活生生的二号在自己面前脸上开花的情形,鲜红的血珠飞溅出来;然后场景突变,一下子又变成二号那血肉模糊的残肢…… CC下意识的捂住嘴巴,跑到一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提科看着她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皱着眉头说:“喂……”他顿了顿,咽下准备说出口的话,想起这个小姑娘只是个设计师而已。 CC把胃里能吐出来的都吐光了,缓了缓,理智回到脑海:“你不是普通的雇佣兵吧?”她笃定的看着提科,在这个有着血脉诅咒约束的世界,雇佣兵又如何,偶尔见几次血就不错了,能看着这样的情形丝毫不为所动,肯定不会是普通的雇佣兵那么简单。 提科心想小姑娘反应挺快,淡淡的说:“我来自卢索城。” 在那个杀人如常态的阴影城市,是不会有这样的稚嫩的看着尸/体都能吐出来的雏儿存在的。 CC默然的看着眼前的残局,脑海中闪过二号歇斯底里的笑脸,她看着前方的虚空,缓缓说:“我不是第一次见血。” “哈?”提科掏了掏耳朵,示意自己没有怎么听清。 是不是第一次见血,只是第一次……有这样起伏的经历罢了。 她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这么想让她死,二号想要跟她同归于尽:“你死了我们才能……”那未说完的意思,应该是:她死了他们才能活,一号和三号才不会被将军责罚。可二号死了,一号和三号也死了。 提科说:“我帮你杀 了三个人。” 她没有想要杀他们,但是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自己的生命,敌人的生命,家人的生命……全部都不由她控制,所以她只能看着面前的人死去,就好像几年前看着至亲去世的情况一样。 就连她自己握着的,以为可以自己掌控的自己的命也随时可以被他人夺走。 就好像你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 是啊,就连他……就连那个身影也是…… 提科看着女孩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就算是见到爆炸后的场景不适要缓一缓也应该差不多了,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该回去了。” 女孩一步未动,提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女孩突然推开了他的手:“你先走吧,我有事要处理。” 提科皱了皱眉:“你有什么事?” 女孩没有说话,提科不得不苦口婆心的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最好赶紧回去把该处理的处理一下,一号他们不知道给之前那两支小队做了什么手脚,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醒,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CC说:“你先走吧。” 提科有些光火了:“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他火发了一半想起这是医生下令要保的人,忍着性子说:“不行,除非你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不然我不会同意让你单独行动的。” CC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提科想着是不是要动手强行带她回去的时候,她突然扭过头:“那就回去吧。” “……” 提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一路上盯着她,打算确认了回到营地才罢休。 走着走着,CC突然问道:“之前你和三号留在营地,你们打斗的动静都没有把那两支小队叫醒吗?” “没有,他们睡的可沉了。”提科说:“一号说有内奸的时候我就猜他们是要对你下手了,所以晚上派了三号来牵制我。”他冷笑着勾了下嘴角:“只可惜,被我宰了。” CC伸手捋了捋被吹乱的长发:“是吗……那那边一直跟着我们的人是谁?” 提科心中一紧,扭头看去,却是空无一人。他怔了怔,赶紧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CC飞快地奔跑,在同为强化者的提科眼皮子底下逃跑,她必须全力以赴,此时她已经成功摆脱了提科的追踪——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目的;但是小腹的伤口却再也顾不上了。 阵阵钝痛从伤口处传来,CC全力奔跑,脸色渐渐苍白。但她并未停下,只一心想要追寻心中的疑问。钝痛渐渐变成拉扯的刺疼,失血的后果正在渐渐体现出来。迈步与呼吸都受到了阻碍。 最后她不得不渐渐减速,停下来捂住伤口,疼痛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她摊开手掌,只见上面一片黏黏的血迹。 ——血已经透过包扎的布料渗了出来,若非经过强化,她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会死吗? 看着手心的血迹,鲜血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叫嚣着要罢工的手脚有些脱力不肯再多跑一步,每一次呼吸都火辣辣的,伴随着真实的咸腥味。 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但她是不会停下的,不是吗? 她不能停下。她不能放弃苦苦寻求了多年的机会。 CC扶着树干,缓缓的、又艰难的喘/息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身影露出一个微笑。 啊,有你在啊。 如往常一样,熟悉到日日夜夜,都不曾离开过的身影,他是她的精神支柱,也是不得不前进的理由。 她从不畏惧死亡。 死亡或者毫无意义的活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死亡可能冷一点,孤单一点,可那又有什么呢? “我大概要死了。”她看着他,怔怔的说。 她不曾真正看清过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存不存在。 ——但她不敢那么想,她必须给自己一个能够支撑的架子,然后疲惫的幻想自己能够靠在上面尽情的休憩。 没有了他会怎样,得到了最不期望的答案会这样,她不敢去想,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这样看来,死亡似乎是最简单的了。 她缓缓走在草地上,慢慢的来到了记忆中的路线……来之前她绝不会想到,她还能够再次见证蔷薇园的惨案,还能那么清晰的……见到死去的他们。 那散乱的头发之间沾染着鲜血的熟悉的脸,让她的心中巨痛,她的心再次被狠狠剜了一刀,凶手的脸却始终模糊不清。 怎么会这样? 是她的懦弱,是她内心的逃避,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吗? 可她想报仇……到底该怎么做? 【你敢杀人吗?】 她想起了医生曾经问过她的话。 怎么不敢……只是不想而已。那仇人呢?如果能够手刃铁蔷薇的那些人…… “你在想什么?居然不开枪?” ……她只是不想……再死掉那么多人了。 她很累了。 【你该死!】二号死死瞪着她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你该死,为什么你还不死?】 报仇都做不到的废物啊……你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脚下一个踉跄,被一根凸出地面的树根绊倒,她机械的费力爬起来,一抬头,只见一片碧蓝的湖泊在临近清晨的微光下,美好的如同人间的幻境。 这一次没有再陷入到幻境里面,也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CC费力走到湖泊前,会聚力气用力喊:“拉克莱斯!拉克莱斯你在吗?” “我有话想要问你!” 声音在湖面上回荡,她一遍遍呼唤着精灵王子的名字,希望他能够出现,解答将她困住多年的答案。 微风拂过,荡起一圈圈涟漪,湖边芦苇轻轻摇摆。也许是夜间与清晨的气温低,也许是失血导致的体温降低,CC觉得有些冷。她看着空旷的四周,大喊:“拉克莱斯!” 为什么不出来?不肯见她吗? “你出来!” “拉克莱斯!”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CC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无力感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为什么会这样……苦苦求而不得,给她一线希望,追寻下来却只收获到绝望。 这么多年了,她浑浑噩噩的活着,终于有一天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得到答案,让她恐惧让她不安,又暗暗忍不住想要探寻真相。 她真的很累了。 “你怎么了?” 突然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一个散发着荧光的小光团轻盈地飞过湖面,绕着她上下飞舞了几圈: “你找王子殿下什么事呀?咦,你怎么哭了,你受伤了呀,很疼吗?” CC抹了把脸,才发觉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了泪水。 “你的脸都白啦……”光头在空气中飞舞,CC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一双透明的翅膀在扇动,小妖精的声音尖尖细细的:“流了好多血呢……啊,王子殿下!” CC连忙抬眼望去,只见无数荧光中拉克莱斯的身影渐渐出现,他缓步走到她跟前,表情淡淡的:“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