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年长,思虑更多:“皇上,逆贼上位,必然有内宫与外官勾连,于谦忠直名声在外,可越是耿直,越是容易被奸人利用,作为瞒骗天下的挡箭牌啊。”
“张益,你的意见?”
“既然礼部老尚书已经明言,那就由老尚书说出当日拥立逆贼上位的朝臣,杀一儆百。”
“幸而朕身边都是你们这样的忠臣,只可惜了英国公!”朱棣一声长叹,“今日就按你们所言,朕在城门外五百步,见一见朱祁钰。”
御令已下,各营号角齐鸣,十四万大军旌旗招展,在京城北面展开阵势,一眼望去,在漫山遍野上,尽是刀枪寒光,看不到边际。
朱棣的皇帝依仗也在离德胜门城门五百步处展开,五百御前亲卫矗立在仪仗中各色罗伞旗帜之下,杀气暗藏。
樊忠手举盖着皇帝御印的圣旨进了城门,朱棣则是骑着御马,在罗伞的阴凉之中,抬眼紧盯着城头上一身戎装的将军。
“朱祁镇,那就是于谦吗?”
“皇祖爷,你能先把我放出来不?我这看不到啊,满眼都是金星。”朱祁镇的颤音,在朱棣脑海中如同蚊子叫嚷,虽然声音小,却让他觉得刺耳。
堆成小山的金色大字在朱棣一念之间立时消散,朱祁镇有如孙悟空出了五指山一样,伸着懒腰,尽力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八骸。
“快来看看,那是不是于谦?”
“皇祖爷,于谦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你肯定御前点卯见过,怎么就认不着呢?”
“三十年不见了,物是人非。”
“这么远,还穿着盔甲头盔,怎么看得清脸。而且之前也只是小小一个侍郎,几个月都没见一次。”朱祁镇其实心中清楚,于谦是一定会向着自己的,因为当时他受了王振的冤狱,还是自己给亲自过问放了出来,点名做的兵部侍郎。
朱祁镇心里想的,朱棣不清楚,可朱棣想的东西,却会被这孙子看的清楚。
“皇祖爷,你是想让于谦给你当内应?别想了,这个榆木脑袋来的,不过也肯定不会给我们使绊子就是。”
“眼睛一闭一睁,又是一个新的人生,待我回到京城,就相办法找个躯壳让你待着。”
“皇祖爷,这可是你说的,不过这种事情,谁能做哦?”
“三十多年前,应天府鸡鸣寺。”
“姚——国师?”
“鸡鸣寺可不止有国师一个高僧。”
“魂魄神识,本是虚无缥缈之说,哪有那么容易。”朱祁镇这纨绔,居然难得叹气,朱棣也不再言语,用手轻抚着战马的鬃毛,让这高大的大宛良驹舒服得唏律律轻声喷着响鼻。
将近一个多时辰了,从大开的德胜城门门洞看去,依稀看到一些人影窜动。密密麻麻的人影,漫过德胜门的三条护城河桥后,便如水银泻地一般往朱棣这方向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