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李贤明白他的意思,一个是他对亦力哈装病的是了如指掌,二是对那些北去的民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各处流民和匠籍可以自行前往奴儿干都司,这是朝廷准许的,至于监军印信,恕下官初来乍到,这可不太明了啊。”
“唉,李兄若是到了桓王那处,尽管放心,我虽是由内阁推选出关任职,可对那些割地求和的辱国之人,不屑与之为伍。”
“刘兄高洁,佩服,佩服!”
“李兄既然来了,不妨一同去后堂探望亦主管如何?”
李贤自然不会推迟,而且这亦力哈是否装病,他心里还是存有疑问,只不过觉得即使他是装病,那就是和王爷是一道的,若是真病,那就幸亏这刘广衡心有所向,起码目前不是桓王的敌人。
后堂的佛像前,还供着一份圣旨,而亦力哈正盘腿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经文。
李贤不认得亦力哈,只当是那个亲眷在此,因为这监军府说到底是公产,是监军府邸,所以刘广衡到职也只能入住这里。
“这位就是亦主管,从永乐年间开始奉皇命在辽东经略,是这关外军政官员的定心丸。”
李贤大吃一惊,外间不是说亦力哈重病卧床,不省人事吗,这即使是装病,可为什么不在刘广衡面前装呢,难道亦主管受了这刘大人的要挟吗。
似乎看出了李贤神色中的疑问,亦力哈起身道:“这位就是李贤李大人吧,刚才你进了辽阳城大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了。”
李贤更加大吃一惊,这亦力哈看来不仅仅在新任监军面前没有装病,而且他手下的细作还正常运作,这是不装了?
“原本我也防着刘大人,可后来我发现刘大人心怀高义,是可信之人,有他在辽阳,咱家放心。”
原来这刘广衡第一天来了监军府,并没有出门去拜会上官和同僚,而是把自己关在亦力哈的房间里,将近一天一夜,看着这装病的老太监流口水,瞪眼珠子,在床上自个拉撒,混着那骚臭味道一起,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闷头讲着话,一个装楞扮傻地听得清楚。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两人呆在那猪圈一样的房间里,亦力哈年老,饿的两眼昏花,实在熬不住了,朝刘广衡吃力地喊着我输了。
而那刘大人,却硬撑着最后这口气,冲出了院子后,手指着那房间,用已经嘶哑的喉咙骂着亦力哈你这老不死的,撑这么久,想饿死人还是要熏死人。
说到这块,新旧两任辽阳监军都不禁哈哈大笑。
“按照桓王的意思,这京城印玺到了之后,我就往北面去,另有任用,而这时候我也要对外继续装病,刘大人继续和桓王疏远。”亦力哈几句话,解答了李贤所有的疑问。
“也就是表面上装给朝廷,这辽阳城还是有人在掣肘王爷,否则要把刘大人也换掉,那来的新人很可能就是真正针对王爷的人。”
“正是如此,”刘广衡的手指捏了捏下巴的胡子,继续接着亦力哈的解释道:“而且辽阳城的官场内,有朝廷的根系在此,需要一些时间才可以连根拔起,如果这时候让亦主管露脸,就是把他置身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