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束着绿色绦带,未施粉黛,发髻简单朴素,一根玉簪穿扎在高高盘起的丸子头上。
她仙姿优雅,走进丹室内,凝视着烧炼火红的黑鼎,神情清冷,语气严肃:“古时炼丹需焚香净手,静心虔赤,馨香祷祝。”
沈醉站在原地,束手而立,聆听司祭教诲。
珞冰观察着炉内火焰,瞥了他一眼,继续冷声说道:“现在虽然仪式从简,但我观你气息不稳,心念驳杂,这样是炼不好丹药的。”
沈醉低眉顺目:“师姐所言甚是。”
他心中有些汗颜,暗暗思量,近距离面对甘州绝色谱上高居第四名的甘州珞神,心思杂乱不是很正常么。
“诵念二十遍幽心诀。”珞冰黛眉轻蹙,语气严厉。
沈醉不敢怠慢,低眉颌首,自觉肃立到墙角一旁,依她吩咐诵读起幽心诀。
“幽心静气,清心似水。”
“锁心猿,镇意马,摒杂念,神行合一……”
“……”
过了片刻。
珞冰见他双手自然垂下,表情凝重。
朗声诵读冰心诀的样子,就仿佛学堂里被学师惩罚的学生,十分乖巧听话,神情便也缓和下来。
她绕着黑鼎莲步款款,同时指点着沈醉。
“益气丸虽为一品丹药,但其服食后,体内能够产生出微弱能量,故而属于一品里面炼制难度较大的丹药。”
此时黑鼎已然熄灭,珞冰伸出晶莹纤巧,毫无瑕疵,春葱般纤白手指。
宛如玉兰轻绽,也不惧烫热,捻起一粒颜色驳杂,品相不规整的棕色小药丸,放入口中细细品嚼。
“半月前你便已经能够炼制小玉丹与健体丸,可这益气丸却屡屡失败。
包括这一炉,药液驳杂,药气发苦,散而不凝,主要的问题便出在这炉火上。”
“益气丸主料为阳参,此药最为温和,火焰温度不宜过高。
按照火炉的刻度表,超过五刻度便要降温才可。
但又不能低于四刻度,需时刻控制得恰到好处,如此才能发挥出阳参全部功效,使药气凝实。”
沈醉嘴里念着幽心诀,心境沉稳,耳中听着珞冰的谆谆教导,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小鸡啄米般点头。
珞冰见孺子可教,眉目虽清疏,心中实畅怀,潋羽微垂,声音也柔和些许:
“我观你虽精神饱满,但眼圈黑重,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呼吸也时有不畅之感。
显然肺腑疾郁,若不尽早改观,只怕积重难返,日后寿元定然不会太多。”
没有她的命令,沈醉不敢停止幽心诀,眼中却露出赫然之色。
司祭果然蕙质兰心,而且善医术,熟病理,明病机,竟然一眼就看清他体内顽疾。
珞冰转身行至门口,几缕纤细青丝散在雪白优美的颈后,轻烟般若有若无。
她望向玄火殿中,那些正在忙碌的丹药司弟子们,轻声叹气:
“你先后跟随张泽与齐小冉,短短时日,耳濡目染之下,便已能独立炼制出两种丹药。”
“而今这益气丸再有数日也将会炼制成功。
到那时候,我带你赴碧落城通过丹药师考核,你就是正式的一品丹药师,可以成为我丹药司的外门弟子。”
她转过身来,凝视着沈醉,目光如水,悠悠说道:
“我丹药司门下外门弟子中,如今依旧还有几位并没有通过丹药师的考核,更能说明你于丹药一途的天赋。”
“可纵然你有几分天资,但若心志不坚,懈怠慵懒,不趁早想办法根除自身病疾。
以你目前的身体,眼前虽然看着还算不错,但最多不过十年,肺腑必将百孔千疮,病入膏肓,这些,你可知否?”
因为沈醉的丹药资质尚佳,且心性坚韧,珞冰不忍见这少年夭折,怕他不求上进最后自误,遂有心提点。
她声音温柔悦耳,令人轻松舒心,沈醉此时已经念完二十遍幽心诀,忙不迭说道:“谨遵师姐教诲,我定会努力,断不会自误。”
通过他短暂的接触观察,三师姐珞冰为人良善,性格恬淡,脾气也温和,算是众多师姐里面最好说话的一位。
就在沈醉顺势表达决心忠心,称绝不会辜负对方的提携栽培云云时。
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道姑,口中呼喊道:“三师姐不好了,观主的童子,那黄兜儿突发耳疾,什么都听不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