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武藤夫妇,继续开口说道:
“正史小朋友发现父亲的手枪不见了,立刻就慌了神。”
“他想打电话通知母亲,但是母亲却因为外出办事不在店里,但是又不晓得是否应该通知父亲。”
“当然了,正史小朋友更不可能去报警。”
“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父亲并不一定是想要用那把枪杀害母亲。”
“万一父亲本无此意,他却去报了警,那么父亲就完蛋了!”
我说到这里,停下来看向了武藤夫妇。
他们二人都是一脸的惭愧的模样,显然是在自责。
我继续开口:
“正史因为担心母亲,所以想起了以前住在新宿时,曾见过的私家侦探社,在他的思维里,侦探就应该是小说里那种英雄。”
“所以正史便认为,能够保护母亲的唯一办法,就是雇佣一位侦探!”
我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最终的结论:
“武藤荣治先生,假如你真的在‘那一天’才带着手枪去上班……”
“那么,你一定是事先就知晓,‘那一天’银行会发生抢劫案,不是吗?”
“除非你有预知未来的超能力。”
病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武藤荣治沉默不语,但是他那交握在胸前的双手指节已经发白,显然是用力握紧的缘故。
看来,若要击溃他那道最后的防线,还需要再加一把劲才行。
“我没任何证据。”
我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不过,如果你否认自己是劫匪的共犯,警方一定会叫正史小朋友去接受审讯的。”
“正史小朋友为了保护身为父亲的你,大概率会编出一大堆的谎话。”
“但最后,警方还是会问出必要的答案,到时候正史就会发现,自己在情急之下雇佣的侦探,居然破坏了父亲的犯罪计划。”
“也就是说,自己是揭露父亲罪行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正史会怎么想?但是如果知道自己是揭露父亲罪行的人,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孩童来说,是不是未免有些太残酷了?”
“所以,这次要轮到你来保护儿子了,不是吗!”
“老公……”西田幸子用哀求的语气喊道。
武藤荣治对着妻子点了点头,随即对我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坦白认罪的,我不会让正史被审讯,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在我坦白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個要求?”
“医生已经允许我在下午三点跟儿子女儿见面了,请不要取消这次会面!”
“只要让我和儿子女儿见一面,我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锦织警部听到武藤荣治的话点了点头:
“不管你认罪与否,你都可以见你的儿子和女儿,谁也不能剥夺这项权利。”
武藤荣治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如你们所言,我就是三起抢劫案的共犯。”
醍醐律师听到武藤荣治的话,急忙开口打断:
“武藤先生!您什么也不必说!您有缄默权……”
武藤荣治摇了摇头:
“醍醐律师,在我保护自己之前,我有保护儿子的义务,请不要阻止我。”
武藤荣治继续开口,开始讲述整个抢劫案的始末:
“最开始和我合作的人,名叫大薮,结果他在第一次犯案中被警方射杀了,于是从犯堂上忠男,和我分了第一笔钱。”
“但是,堂上忠男这个人贪得无厌,他是一个得到了多少钱,都会把钱全部花光的人!”
“我不想再帮他抢银行了,所以,莪便决定射杀了他,终结这场噩梦!”
我听到武藤荣治的话,点了点头继续追问:
“既然你是共犯,你应该知道堂上忠男手上的是假枪吧?所以,你为何不先朝池田诚也开枪?”
“难道说?你认为池田诚也手上的是假枪?”
武藤荣治点了点头:
“按照计划是这样的,本来应该是池田诚也拿假枪,堂上忠男拿真枪,而且池田诚也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杀他的。”
“所以当他向我开枪的时候,我真的吃了一惊,我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要交换手枪。”
锦织警部给出了专业的意见:
“通过案件模拟,我猜是因为堂上忠男要站在柜台上,看不到后面,所以真枪还是交给能够纵览全局的池田诚也拿着比较保险。”
我对锦织警部的话表示认同,但心中的疑惑还未完全解开:
“武藤夫人提出离婚的要求,应该和这次的抢劫案有关吧?”
西田幸子犹豫不决,武藤荣治则代替妻子开口说道:
“大约一年前,堂上忠男找到了我,想要让我作为内应,再干一票。”
“我本来就不想帮他,所以便拒绝了他……”
“可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把电话打给了我的妻子,我藏不住了,只能向妻子全盘托出。”
“我们两人互相打气,勉强撑了两三个月,却不想堂上忠男却把目标移动到了我的女儿身上……”
“妻子一直要我去自首,和过去做个了断,事实上我也确实应该这么做……”
“但我太傻了,我竟然相信只要杀掉堂上忠男,就能终结掉噩梦!”
“妻子见我没有自首的意愿,自然觉得我打算帮劫匪的忙,便要求和我离婚,并带着女儿离开了我身边,不光不要我的抚养权,同时还要争取儿子的监护权。”
“很显然,她认为我的钱都是脏钱,不适合用来抚养孩子。”
“至于我儿子正史的想法,他似乎认为,只要自己留在我这一边,早晚有一天,我们一家人会破镜重圆……”
“我为了这一天能够早日到来,无时无刻的想象着射杀堂上忠男的那一瞬间!”
“讽刺的是,这个孩子最后竟成为我那计划的致命伤,或者说,是这孩子惊醒了我的噩梦,你们说对不对?”
我和武藤幸子在病房外面聊了一小会。
武藤幸子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一开始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就猜到那名十岁的少年,就是她的儿子正史。
所以,武藤幸子便想要前去银行,找武藤荣治商量这件事。
临别之际,我交给了武藤幸子一个信封,并告诉她:
“三十分钟左右的保镖费只要一万円就够了。”
“不过,我没有那种可以开给十二岁以下儿童的收据。”
武藤幸子本来是要拒绝我的,但我吓唬她说:
“你们今后的生活将会很困难,到时候就连一万円也会十分珍惜。”
我在雨中朝着新宿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