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钟粹送回学校之后，崔谷风一个人回家。马上就要夏天了，路上的人步履匆匆，仿佛慢了一步就会大汗淋漓一般。 崔谷风漫不经心地跟直播间的粉丝们说着话：“东风的遗憾就这么解决了吗？” ——@呼呼呼呼地吹：同觉得太简单了一点。 ——@路人王：我掐指一算，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画漫画的东风：是的，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了。 ——@等漫画的南疯：东东，你说有个人害你的，他是谁。 ——@画漫画的东风：说不定，已经不会再有交集了，就不提了吧。 东风趴在小黑屋的工作台上，单手撑在满是画稿的桌子，抬头看着前方书柜上的一排排漫画书和杂志，眼里写满了莫名的情绪。 崔谷风踢踏着脚下的石子，百无聊赖：“我还是认真去唱歌吧。” ——@呼呼呼呼地吹：风大，你想通了？撒花！ ——@路人王：虽然不一定会有效果，但我还是很高兴看到崔网红又振奋起来了。 ——@等风归来：楼上，请闭嘴。我们风大，最棒。 崔谷风翘唇微微一笑，一双温柔的眸子远远地看着天空漂浮着的淡淡的云，一阵细风吹过来，吹动他额上的头发。 做个有梦的人，大概还是要幸福一些的。 况且，他的小粹儿真的好厉害啊！ 崔谷风心里不知为何忽然升腾起一些些慌张，如果他再那样朝着歌手梦飞奔而去，这一次他又会失去什么呢？ 那一边，三天的日子对董年年来说难熬又忐忑，她在酒店里翻来覆去，把一双大大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守着手机好几天，终于接到了电话。 “请问是董年年吗？恭喜你的作品进入了复选，请于明天上午10点到光芒酒店参加复赛。” 董年年把通知电话给录音了，躺在床上将音量放到最大来回地听，滚来滚去兴奋地尖叫个不停，直让隔壁酒店房间的住客无奈地捶墙。 她好像看到成功在朝她疯狂地招手。 来呀来呀，你就要火了。 董年年笑得连一双黑眼圈都活泼得跳起舞来，咧着嘴给崔谷风和钟粹发了一大串重复的消息：“恭喜我，恭喜我，快恭喜我，不准迟一步地恭喜我”。 崔谷风回复：恭喜。 钟粹也回复：恭喜。 董年年看到两人的回复翻了一个超级愉悦的白眼，心里吐槽：两个败坏气氛的人啊，一点都不热情，打上一排感叹号呼应一下不好吗？ 比如：恭喜！！！！！！！！！ 看上去有气氛多了。 董年年真是恨铁不成钢。 翌日的上午十点，崔谷风翘了上午的课一早就到了光芒酒店，明面上是来给董年年助威，实际上是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钟粹缩着脖子从崔谷风旁边走过。 “小粹儿，你又来了啊！”崔谷风一把叫住她。 “啊，是谷风哥哥啊，真巧。”钟粹尴尬地笑，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更尴尬，便低低地垂下头。 “小粹儿，别紧张。谷风哥哥又不会老是批评你。”崔谷风一脸“我理解你，我站在你这边”的表情看着她。 “真的？”钟粹喜形于色。 “当然了。等这边结束了，谷风哥哥再送你回学校哈。”崔谷风伸出手揉了揉钟粹的头。 长了半年多，钟粹的头发也长长了许多，从齐耳短发渐渐有了齐肩的意思，但揉起来还是细细的，软软的，手感很好。 崔谷风揉得很是愉悦。 钟粹瘪了瘪嘴，她原本想着今天干脆不去学校的。 这一次的漫画比赛主要是为了即将推出的小说找画手，所以复赛并不是统一进行的，而是根据书目来分类的，在钟粹的小说类别里有三个人入围了。 除了董年年之外，还有两个人，他们的插画似乎更受杂志社的喜欢。 董年年交了复赛的作品之后，便出来和崔谷风站在了一起。 “崔谷风，你说我能成功吗？”董年年紧张地直搓手。 “可能性很大。”崔谷风不敢下定论，斟酌着说，“就算是没成功也不要紧，以后的机会多着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错过这一次，说不定下一次机会是在我垂垂老矣的时候才到来。”董年年踮起脚看向关闭着的会议室，一脸不认同地说。 “你这么想不好。”27岁的崔谷风也算是历经过很多低谷，他深知，人不能永远只做最好的准备，还要做最坏的打算。 “有什么不好？谷风大哥，请你自信一点好吗？”董年年不屑地看向崔谷风，她一定会成功的，不成功，便成仁。 崔谷风一哽，他看着急切的董年年，皱紧了眉，但愿结果是好的吧，不然董年年恐怕要疯。 会议室内。 “我选择宋浩的，更高级，符合现在的市场需求，更有商业价值。”杂志社老大指着三张画稿的其中一幅，干干脆脆地下结论。 下面的不少人也认同地点点头。 钟粹悄悄拉了拉大花儿的衣角。 大花儿认真地看了看三幅画，其实她也倾向于宋浩的，暗黑色的主调，带点酷劲，带点神秘，更引人入胜。可现在小焖饼在拉她的衣角，她很挣扎。 “老大，钟粹更倾向于董年年的，我们是不是要适度尊重作者的选择？”大花儿犹犹豫豫，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杂志社老大闻言，两只眉头聚拢，拿出董年年的插画认真地看了许久，温和着声音对钟粹说：“钟粹，我们愿意尊重你的意见。只是出于商业的考量，我可能很难选择这个画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一幅在构图和色彩上都没有问题，只是整体上还缺了一点气韵，不够成熟，对我们接下来的小说推广不利……” 杂志社老大苦口婆心地劝，其它的编辑也纷纷上前劝说。他们的经验丰富，敢肯定宋浩的更适合。 一直过了许久，钟粹望了望关着的门，艰难地点了点头。 杂志社的各位编辑们这才放下心来，齐齐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来补充水分。 董年年看到会议室的门渐渐打开，钟粹是第一个走出来的，她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钟粹不敢抬头看董年年，一走过来就紧紧攥住了崔谷风的袖口，微微将自己藏在崔谷风的身后。 “小粹儿，你怎么了？”崔谷风只觉得钟粹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粹儿大佬，我成功了吗？以后我一定会任劳任怨，不分昼夜地给你画超棒的画！”董年年眉目飞扬地看着钟粹，她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对不起。”可钟粹却轻声地开口，“对不起董姐姐，他们选了宋浩。” “那我呢？” 董年年的心脏仿佛忽然骤停，她的手不住地发抖：“我被淘汰了？” “嗯。”钟粹点头。 如遭雷劈般的董年年无力地在墙角蹲下来，痛苦地捂着胸口。 “她没事吧。”钟粹轻声问崔谷风，崔谷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办？东风。 ——@画漫画的东风：给我放一首凉凉吧。 崔谷风：…… “董年年，你还有下一次……”崔谷风拍了拍董年年的肩膀。 董年年将头沉沉地埋着，说出的话闷闷地：“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下一次说不定又会有赵浩、钱浩、孙浩、李浩……” 崔谷风刚要反驳，却见董年年站起身来，背对着他，平静地说：“我没事，不用说什么，我可能只是需要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我现在脑子有点蒙，还没反应过来。” 说完，董年年失魂落魄地漂浮回自己的酒店房间，紧紧地关上了门。 一关上门，董年年就靠着门蹲了下去，将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哽咽声细细地传出来。 失败了啊！ 在最后一步失败的感觉啊，真特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