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签售会如约而至，崔谷风却被前来接人的大花儿抛下了，说是出版商临时决定，取消唱歌环节。　　　　钟粹当场发作，赖在酒店的大厅上不走了。　　　　崔谷风将自己心里的失落藏得严严实实的，好声好气地劝钟粹。　　　　好说歹说，终于让钟粹上了车，崔谷风站在酒店的门口笑着朝她挥挥手告别。　　　　——@路人王：崔网红，难过吧？　　——@风呼呼呼呼地吹：黑粉，别落井下石啊！　　——@路人王：我这是帮他，他这么闷着难过，你也不心疼？　　——@风呼呼呼呼地吹：我的风大，我能不心疼吗？可是，你别直接当面问他，他会更难过的。　　——@等漫画的西疯：是啊，伤心事一提容易催泪。　　　　崔谷风目送着她们的车越开越远，默默了长叹了口气：我不难过……吧。　　　　看着崔谷风一个人被留在原地，久久地还在朝着她们的方向挥手，钟粹的鼻子一酸，对着坐在副驾驶上的董年年埋怨道：“你们这法子真的有惊喜吗？谷风哥哥会很难过的。”　　　　“哟，小粹儿你原来知道啊，你刚刚发作的样子，真的我都快信了。”董年年上扬着嘴角，调侃道，“风大对唱歌这事总是敷衍，这一次答应来签售会也只是把它当任务一样，这怎么能行？”　　　　大花儿在旁边搭腔：“崔谷风想唱歌吗？你们这么处心积虑，最后别是好心办坏事。”　　　　祁南专心地开着车，听到大花儿的话，打破了沉默：“风大是真心爱唱歌、想唱歌的人，他应该回到舞台上的，就算别人不愿意听他唱，还有我们一大群忠粉呢。”　　　　“祁南你也这么说？”大花儿对祁南的话还是相信的，“你们和我认识的崔谷风不是一个人吗？我完全看不出他有多热爱，昨天排练，他只是调试了一下设备，都没开口排练，设备老师都暗地里跟我吐槽了。”　　　　“吐槽什么？”钟粹不开心地转头看向大花儿。　　　　大花儿脖子一缩：“还能是什么，说小屁孩不用心，把签售会当ktv呗。”　　　　钟粹抿紧了唇，偏过头去，死死盯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昨晚，她半夜醒来，看到睡在套间外面的谷风哥哥点着一盏台灯看歌谱，他对着直播间的几个粉丝一句一句地唱，问了他们的意见之后，在歌谱上用心地记录着。　　　　有一个粉丝打着呵欠问他：为什么在排练的时候不试唱？非要回到酒店才点灯熬夜？　　　　崔谷风低垂着眉眼，睫毛的阴影密密地刷在眼下，像是被梳子整理过的黑眼圈，他轻轻缓缓地叹道：“有点不想站到台中央去，那里面好像有个漩涡，进去了，出不来。”　　　　另一个粉丝嘲笑他：崔网红，你要做一个勇敢的追风少年啊，这没志气的样子，看着很欠抽。　　　　崔谷风露出了一个苦笑：“追风？你见过有人能追得上风的？有些远大理想大概就是用来辜负的。”　　　　粉丝回他：“网红崔你真丧，唱歌这事很简单的，前世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其实按照我的分析，你唱歌的事和你爸妈空难的事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就算是你哥的事，跟你的关系也没那么密切。”　　　　“反而是你唱歌比赛遇到黑幕的事，可能是因为你哥的事才被风华公司下了黑手。”　　　　“你哥公司的新物流系统，他们早就想收购了，但你哥一直不松口。所以你出事以后，就算你哥不出手，他们也会对山石科技下重拳的。要怪就怪你哥的公司发展太快了，根基没打牢，还招人红眼，遇到风华也只能自认倒霉。”　　　　“好吧，就算是因为你，但人生那么多机缘巧合，你这只蝴蝶不可能为大海啸负责任吧！”　　　　崔谷风听了路人王的话有点发怔，眼睛看着手中的歌谱，却再也聚不了焦。　　　　钟粹隐藏了呼吸站在黑暗里，默默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崖木大哥的公司破产了？崔爸爸和崔妈妈空难去世了？谷风哥哥唱歌比赛遇到黑幕了？　　　　钟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静静地退回到床上，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谷风哥哥你别怕，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你现在有我。　　　　***　　　　当大花儿一行人抵达金光会场的时候，会场已经装扮一新，按照钟粹的要求，整个会场布置地丝毫没有书卷气，更像是个金光闪闪的歌友会，“崔谷风个人演唱会”的大横幅被扎眼地拉在会唱的正中间屋顶上。　　　　大花儿叹了口气：“出版社和编辑社为你们玩这一出，也是很宠你们了。”　　　　董年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大花儿，之前是卖书送演唱会，现在是演唱会送书，没差，对吧，南哥？”　　　　祁南笑了，点了点头：“没差！”　　　　此时离预定的下午四点签售会只有半个小时，但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歌迷和书迷。　　　　歌迷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会场上的大横幅，书迷们则一脸懵逼地站在远处犹犹豫豫的，拼命往会场里面探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钟粹一行人走到会场的门口，走了进去，只等到下午四点一到，就正式开签售会。　　　　看到台上的座椅渐渐坐了人，小说和漫画书也都摆在台上，书迷们这才将信将疑地进来坐在座位上，歌迷们也收了手上的各种应援灯，一脸书香气地坐到了书迷的中间。　　　　大花儿站出来介绍：“大家下午好，谢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钟粹《深海鲸鱼的挚友》和念念不忘的同名漫画的签售会。欢迎各位！”　　　　听了大花儿的介绍，书迷们的心定了，没走错会场。　　　　“因为这次是钟粹和念念不忘的首场签售会，所以各位也将第一次目睹两位大大的真面目，大家期待吗？”大花儿努力调动着场上的气氛，钟粹低着头转手里的笔，已经开始在旁边的书上签字了，董年年同样也不逊色，奋笔疾书。　　　　“期待！”书迷们还是很热情，尤其是看到台上有两个美女正低着头签名的时候，那种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的感觉让他们兴奋不已。　　　　“谢谢大家的热情，那两位大大跟大家打个招呼吧！”大花儿开始介绍两人，不动声色地踢了踢两人的脚，让她们别一直低着头忙活，待会再签也行。　　　　钟粹和董年年勉强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崔谷风的演唱会他们定了晚上八点，现在不签完，待会儿怎么好好听歌？　　　　“钟粹大大，站起来和你的书粉们打个招呼吧。”大花儿笑容满面地介绍，但钟粹已经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杀气。　　　　“大家好，我是钟粹，谢谢大家喜欢《挚友》，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好的作品。最后也希望大家今晚能陪我一起来看崔谷风的演唱会。”钟粹乖乖地站起来打招呼，末尾还不忘打广告。　　　　大花儿又踢了董年年一脚：“念念不忘，也跟你的书粉们打个招呼吧。”　　　　她话音刚落，底下的歌迷全都欢呼起来，有应援牌的甚至开始摇起了应援牌，董年年好笑地站了起来：“嗳嗳嗳，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伪装书粉在我微博下求歌的崔谷风粉丝，可好歹现在是我的趴欸，给个面子咯。你们这群不消停的小妖精，今晚的演唱会一个都不准走，听到没有。”　　　　“不走不走，我们才不走。”歌迷们欢呼雀跃，被夹在中间的书粉皱了皱眉，隔壁家大大不是画漫画的吗？转行唱歌要出道？　　　　董年年继续说：“我是念念不忘，大家可以叫我念念。今晚的演唱会我是总导演，参加演唱会才有签名漫画书拿喔！”说完指了指钟粹，“这位大佬也一样，本次签售会所有签名版书籍全部免费赠送给演唱会听众。”　　　　书迷们被突然而来的消息给炸晕了。　　　　“钟小姐，请问你们是被出版社胁迫绑定了这一次的演唱会吗？”一个粉丝突然冒了出来，言语犀利的问，“你对这种不搭的绑定怎么看？”　　　　大花儿刚要开口，董年年却已经笑眯眯地代替钟粹回答了：“这次签售会本来就是书迷们的一次小型聚会，并没有什么商业的绑定，承蒙粉丝们看得起，叫我们一声大大，但我们其实都是小人物。所以这次签售会，我们只希望大家能够平等地坐在一起欢聚一段美好时光。”　　　　“至于演唱会嘛，这是我的私心，我是这位歌手的粉丝，恰好我的书粉也喜欢他，因此把人请来跟大家一起狂欢唱歌，大家会喜欢吗？”　　　　“喜欢！”董年年的粉丝又开始亢奋起来，搞得旁边的书迷也躁动起来了。　　　　参加过许多中规中矩的签售会，演唱会风格的签售会还让人挺好奇的。　　　　再说了，古时候的文人交流文学也是吟唱踏歌，琴箫合奏的，算得上雅事一桩。　　　　于是，签售会结束后，一群亢奋的歌迷和一脸好奇懵逼的书粉们携手吃饭去了，毕竟一会儿的演唱会大家还要继续做邻居呢。　　　　***　　　　崔谷风本想偷偷跟去，可是他刚出了酒店，酒店服务员就拦住了他，给他递了个纸条，上面是小粹儿给他的留言，让他不要去，不然她肯定会忍不住再发作。　　　　崔谷风信了，只好退回到房间，百无聊赖地拿着昨夜的歌谱一遍一遍地哼歌。　　　　七点的时候，钟粹发来了视频通话。　　　　崔谷风刚一打开，就看到屏幕上炸开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烟花，镜头下移，熟悉的金光会场沐浴在夜色里，星光斑斑地点亮，一个巨大的光屏，上面写着“崔谷风个人演唱会”，舞台中央开始响起了音乐，是那首在烧烤大排档上唱得英文歌。　　　　崔谷风有点发愣。　　　　镜头一转，出现了许多年轻的面孔，他们坐在舞台下，有的人手里举着应援牌，有的人侧着耳朵在认真听舞台上唱的歌声，有的人则在东张西望。　　　　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谷风哥哥，你快来，就差你一个了！”钟粹站在舞台的侧面，笑着对镜头那边的崔谷风招手，“今天我们都是谷风哥哥的听众，等你来唱歌，别再躲了，好不好？”　　　　崔谷风发出了一个掩饰的笑：“小粹儿，这是你们给我的惊喜吗？”　　　　“不，我们在等风大给我们惊喜。”董年年的头从屏幕边蹭过来，期待地说。　　　　——@等漫画的西疯：去吧，风大，舞台已经准备好了，你还打算逃？你会辜负太多人的用心的。　　——@风呼呼呼呼地吹：我肯定就在舞台下，就在人群里，真的，风大为十年前的我继续唱一首歌，好吗？　　——@路人王：你们把画面搞得不活泼了。崔网红，这辈子不想当网红了？我勉强还是可以继续做你的粉丝的。　　　　崔谷风轻声回怼了他：“不是很想当网红，也不是很想要你这种粉丝，哼。”　　　　吐槽完，崔谷风呆呆看着镜头那边的热闹和画面背后响起的自己的歌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那年二十岁，被制作人突然通知要全力配合比赛黑幕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的那一句没说出口的国骂。　　　　哔-哔-哔。　　　　我哔哔哔真的很想唱到最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