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蜂蜜糖。”哈利对着校长室前那扇闪闪发亮的栎木门上狮身鹰首形状的黄铜门环念出了口令，片刻之后校长室的大门应声打开。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说到，但屋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于是他探身走了进去。

校长室是一个宽敞的圆形房间，细长腿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没吃完的糖果零散地堆在桌面，后面的墙上挂着历代校长们的画像，他们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聊着些什么，一看到哈利进来又纷纷跑回自己的画像里板起脸来。房间里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脚是章鱼触须一样的爪形。在桌后的一块搁板上，分院帽耷拉着摆在上边，旁边的一个玻璃匣子内放着一把闪闪发亮的长剑，玻璃匣子对面一个黑柜子里摆放着造型精致的手盆。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又重复了一句，门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发现一只毛发秃了大半，低垂着脑袋的鸟类正艰难地挂在了一个高高的镀金栖枝上，嘴里有气无力地发出着啼叫。

“可真是难看。”他心想，那只丑陋的鸟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勉强将脑袋抬了起来朝着他有些不满地叫了几声。

“这是福克斯。”邓布利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哈利身后，校长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镶嵌着闪烁着的星形亮片的丝绸长袍，他用自己细长的指头在秃毛鸟上来回抚摸着，那只鸟轻轻地啄着他的手指作为回应，“时候已经差不多要到了，可是它似乎不太乐意这么做。”

“邓布利多教授，这是凤凰吗？”哈利有些迟疑地问到，他实在无法将眼前相貌丑陋的动物和《神奇动物在哪里》所描绘的被标注了四颗星的“神奇的、充满魅力的魔法生物”联系在一起，“没错，福克斯距离下一次涅槃已经很近了。”邓布利多轻声说到，“要喝点什么吗，热可可？蜂蜜水？或者是来上一杯黄油啤酒...噢，请原谅我这个记忆力糟糕的老头子，我都几乎差点忘了你还只是个一年级的小巫师。”邓布利多有些懊悔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毕竟西弗勒斯上午才跟我说了你在魔药学上的惊人天赋——要知道他可是几乎从未如此赞扬过任何一个学生。”

“红茶就好，教授。”哈利大大咧咧坐在了邓布利多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墙上正用着余光偷偷瞄着自己的校长画像们。

“红茶，当然了，饭后喝上一杯热茶总是好的。”邓布利多说到，紧接着两杯冒着热烟的红茶就出现在了桌上，“这一周的课程感觉怎么样？虽然已经从西弗勒斯那听到了不少东西，但是我仍然想听听你的想法。”邓布利多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像是一位躺在壁炉边上的摇椅与孙辈聊着闲话的普通老人，“要知道我已经从变形课教师的职位上离开很多年了，希望米勒娃不会让你感到太过紧张。”说罢邓布利多将自己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然后十分欢乐地眨了眨眼。

“至少对于我来说不会有太大压力。”哈利说到，摆在眼前的红茶他只浅浅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天知道邓布利多往里面放了多少方糖，直到现在他的嘴里仍满是齁甜的感觉，“所以我能腾出点时间去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很好，哈利。很好！”邓布利多突然嗤嗤地笑了起来，他下巴处长长的白色胡须不停颤抖着，“除了必要的知识储备以外健全的身心也是成长不可或缺的一环，可惜的是绝大部分人往往只看重前者。”

“教授，事实上我有一些问题不得不请教您。”眼看话题越来越偏，哈利只好直截说到，“为什么不呢？经历了疑惑之后才能有所成长，可令我有些不解的是不少人却对此羞于提起。”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望着哈利，“我想说的是假设，我是说假设一个人完整地获得了另一个人的人生经历...甚至情感、记忆之类的东西......”哈利有些迟疑地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痕，“那么他还是他自己吗？还是说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呢？”

在今天之前，哈利一直不存在类似的疑虑——或者说无论是哈利还是路明非都是没心没肺的大心脏选手，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记忆或是身份归属之类的问题并不算太过重要，所以直到做了如此古怪的梦之后哈利才后知后觉认真思考起相关的问题。

“那么你是怎么看的呢，哈利？”邓布利多说到，“记忆一直以来都是人体之类最为深奥的部分之一，关于记忆的魔法同样也是各类魔法中最神奇的一部分。”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已经开了封的蟑螂堆，从里面掏出一只不停蠕动着的糖果塞入嘴中，“要来一些吗，哈利？”

“不了，教授。”哈利强忍住有些发麻的视线谢绝了邓布利多的好意，直到现在他仍旧无法接受这种与真蟑螂几乎完全相似的恐怖糖果，“我认为这取决于双方的角力。”他说，“就像是同样一滴墨水，滴到茶杯和大海中的结果截然不同。”老唐在复苏之后瞬间就被诺顿的庞大记忆所淹没，十几年的短暂记忆对于龙王来说就像是不慎落到大海中的墨水一样渺小。

“非常有意思的观点。”邓布利多轻声说到，“不如就让我们亲身体验一下如何？”说罢他率先站起身来走向办公室角落黑柜子上摆放着的手盆。

哈利心道我就是有过亲身体验了才会产生这种疑虑校长你就不必再来演示多一次了，但邓布利多已经掏出他那把长得过分且造型独特的魔杖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从脑袋里抽出了一缕极细的透明质感的丝线。

“来吧，哈利。”邓布利多将沾着透明丝线的魔杖放入手盆中搅拌了几下，接着就低头将脑袋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