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叫四梁八柱?何为天地人三才?金瓜柱是什么?七架梁又是何物……”
青年将大乾房屋构造所涉及的东西列举一个遍。
甚至将砖瓦和木材的各种特性说得一清二楚,的确是个营造大才!
陈北冥一边听,一边提问,青年都能详细解答。
“看你自称本官,还穿着官靴,可是朝廷官员?”
“你还有点眼力,本官工部正八品照磨。”
提到官位,青年又来了自信。
陈北冥依稀知道,好像是管理工部文卷的小官,属于官员的最底层。
“既然你这么大本事,怎么还是如此微末小官?”
“你懂什么,本官……本官……”
青年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所以然。
陈北冥倒是猜出来,青年恃才傲物,脾气又臭,上司不喜,迟迟得不到升迁。
此时大门外响起马蹄声,随后冲进来一个袒着胸毛的丑汉,手里扬着一把刀。
“直娘贼!姓方的,你敢欺负我妹妹,没有我胡家资助,你读个屁书,中个毛的举人,今日不把话说清,看我不劈了你!”
青年吓得面如土色,一边躲一边喊。
“舅兄,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兰是自己回的娘家,并非我赶走。”
“放屁!你没本事捞不到钱,让我妹妹过苦日子才跑,今日给老子个说法。”
“某虽官职低微,贪污之事断然不会做!”
“好,直娘贼!你赶紧和离,老子不想和你家沾亲戚!”
丑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在院中石桌上。
青年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一时间僵住了。
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似是下了决心。
“签就签!”
“哥哥!不要!”
从屋子里冲出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女,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眸如寒星,脸庞清丽,微带病态。
腋下拄着拐杖,右腿裤管下空空荡荡。
“哥哥,不能签啊,你娶妻不易,况且胡家对我们有恩。”
丑汉淫邪地扫了少女一眼,冷笑出声。
“你妹妹比你明白,没有我胡家接济,你兄妹俩早就饿死路边了,窝囊废!”
青年双眼冒火,丑汉趁自己不在家,差点欺负了妹妹,妹妹为保住自己婚事,死活不让追究。
而且妻子对妹妹非打即骂,受尽欺辱。
想到此处,青年再也忍不住,在和离书上签下名字,摁上手印。
“呵呵,窝囊废,老子再和你没关系,以后见面就是仇人!”
丑汉说完,扬长而去。
陈北冥全程一言未发,那是家务事。
等他们闹完,才凑上去。
“这个……不知道你对修建乾清宫有没有兴趣?”
青年猛然回头,才注意到陈北冥一身锦衣,脚上的靴子做工非常精致。
“敢问阁下是?”
“呵呵,杂家东厂陈北冥。”
青年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面前这位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那位?
陈北冥恐怕不清楚自己在京城读书人心中的分量。
一首明月几时有,冠绝文坛。
斗晋王,戏纪纲,首辅严嵩也对其评价甚高,简直就是读书人的楷模!
“下……下官方宗,见过主事。”
青年老老实实一揖到地,那是对老师长辈才行得大礼。
少女方怡眸子亮了,眼前少年面如冠玉,居然是传说中那位!
陈北冥与方宗相谈甚欢,了解了方宗的处境,正好印证了心中所想。
方宗在工部果然不怎么受待见,上司多次打压。
“下官……下官不是不想帮主事,可我妹妹身子不便,无人照顾。”
方宗面露难色。
陈北冥走到少女身前,看向裤管。
“我能否看看,也许我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方怡满脸吃惊,幼时跟哥哥上山游玩,踩中了狩猎野猪的捕兽夹,沿着脚踝被生生夹断,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人却残了。
“主事不是说笑?此言当真?!”
方宗惊喜莫名,如果妹妹能站起来,可解了他一桩心事,日后寻婆家也不是不可能。
陈北冥淡然笑道:“我陈北冥何时说过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