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老人的病很快就治好了,剩下的一条药方也被赖药郎破解,李布衣几人在这里待了几日,也不再逗留。 临走前,李布衣还将珍藏多年的阵法秘籍送给吴良玉。 想到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萧大,还有那日在崖边听到的事情,吴良玉找个机会将事情都告诉了李布衣,让他小心沈星南。 她与沈星南没什么交集,但李布衣是受了沈星南的托付去找五大高手的,如果沈星南是内奸,那他一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李布衣的为人是值得信任的,这一点吴良玉没有怀疑,当然叶梦色也是对白道忠心耿耿的,可她偏偏对自己的师父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只怕吴良玉把这件事告诉她也不会相信,甚至以她耿直的性格指不定转身就在沈星南面前露出了马脚。 思考再三,能说的人好像也只有李布衣了。 李布衣惊讶万分,心中沉重,没想到白道的内奸竟然就是德高望重的沈星南。 他转头看了眼在不远处等待的叶梦色,收回目光,对吴良玉嘱咐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吴姑娘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再透露给其他人了。” 面对他的一番好意,吴良玉自然应是,该知道的赖药儿和赖药郎都知道了,其他的人她不认识也不会轻易相信,自然不会透露出去。 至于其他几位掌门,看他们对沈星南偏听偏信的态度,轻易就认定萧大是内奸,并要将他铲除,简直不可置信。 当赖药儿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时,他们正好错过。 “诸葛半里手里有雪山之火?”赖药郎惊喜道。 他们手里已经有了无目之蛇,亢龙之齿,绝域之耳,极地之手,现在又有了雪山之火的下落,距离早衰症治好指日可待。 吴良玉也替他们高兴,赖家被这种恶疾缠身传了一代又一代,现在终于有希望治好了。 “嗯。”赖药儿应道,走到桌边挨着吴良玉坐下,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喜意,“诸葛半里手上没有黑夜之露和欲望之泉,却告诉了我其中一恨的下落,欲望之泉就在天欲宫。我打算去天欲宫一探究竟。” 天欲宫? 眉心一跳,吴良玉感受到腰间那块黑色令牌微微发烫,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拉走了,赖药儿抓着她的手,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我也查到了,赤心蛊的传人。” *** 正值夏日,太阳高挂在空中,像是在为出海的行人摇旗助威,带来无尽的生机。 东南沿海一带此时正是出海捕鱼的时节,家家户户的渔民驶着小船,船上带着密密麻麻的渔网,随时准备迎接丰富的收获。 渔民们穿着麻布衣服在沙滩上来来往往,人群之中穿着精致的女子犹为显眼。 她走近屋子,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在做饭的声音,还有女子在吆喝着,“阿宝快过来吃饭了!” 女子的面容娇美,又带有苗疆的异域风情,实在是个难得的美人。 吴良玉此刻却无心欣赏,她站在门口盯着这个女人,灼热的目光终于让女人注意到她。 女人看见来者不善的人,怔愣了片刻,然后挑起嘴角,眼神中的恶意闪现,“果然跟娘娘预料到的一样,看来你就是娘娘要找的人了。” 她没有问吴良玉是谁,反倒一副早就预料到吴良玉会来找她的架势,“我叫阿善,有人想见你,请姑娘随阿善走一遭吧。” 阿善这么说着,抬手挥退了应她的吆喝声冲向她怀抱的小童。 小童懵懂地抱着布娃娃退后,根本不知道家里在发生什么事情。 孩子天真纯稚的脸庞映在吴良玉的眼里却显得可恶的紧,她目光落在孩子怀中的布娃娃身上。 破破烂烂的布娃娃,身上的布料却是崭新的,身上的破烂不是使用多年之后的损坏,而是人为用来练习下蛊的样板。 吴良玉淡漠的目光在孩子身上掠过,回到阿善的身上,与她四目相对,“阿善?倒是个好名字,只可惜和你不太相称。” 真正善良的人会将那么恐怖的蛊虫用到别人身上吗? 阿善眯着眼看她,笑意盈盈地道:“名字与我相称与否都不重要,我家主人要见你,阿善奉劝姑娘一句还是不要抵抗为好。” 她说着,翻手一指,屋子里瞬间爆发出了密密麻麻的蛊虫往吴良玉身上涌去,顷刻间便将来人包裹住。 阿善满意地走过去,在那被裹成蚕蛹的人身边蹲下,拍了拍那人的脸,“要不是你得罪了主人,那个老家伙又那么嘴硬,将你藏的严严实实的,死活都不肯说出你的下落,我何至于将心爱的赤心蛊拿出来呢。” 蚕蛹里的人剧烈挣扎着,阿善好看的眉头一皱,纤细的手指用力戳了戳蚕蛹的脸部,横眉怒斥道:“老实点吧你!” 蚕蛹里的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最终停止。 “没想到你还挺坚强的,我用的蛊虫都是最精细的上等蛊虫,就这样你还有能耐挣扎没有立刻昏死过去,倒也厉害。”阿善说着,想起娘娘对这人的在意,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 她动手扒开蚕蛹面部的虫子,“就让我毁了你那张俏脸蛋,看你还怎么让娘娘那么在意!” 阿善扒着扒着,没有虫子的遮掩,底下露出了一张脸色青白的孩童的脸。 “不,不可能!阿宝!” 她疯了一般伸手去探小童的鼻息,旁边有人凉凉地道:“他死了,谁让他有个对他的挣扎视若无睹的恶毒娘亲呢?” 阿善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她,“是你杀了我儿子!” 吴良玉双臂抱胸蹲在她旁边看着地上的尸体,听到她尖锐的指控,扭头去看她,一脸无辜,“不是我杀的他,你忘了吗?你刚刚亲手杀了他的呀,他明明那么痛苦的挣扎,你却当作看不见,还在那边笑着戳他的脸。” 末了,吴良玉拧着眉头总结了一句,“你真恶毒!” 这句话压倒了阿善的最后一根神经,她掏出竹笛不管不顾地吹奏起来,将娘娘交代给她要活着带回去的命令完全抛之脑后。 她现在只想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已解心中仇恨! 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吴良玉凄惨的下场,阿善的脸上浮现扭曲的笑意。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吹了半天没有一只虫子的影子,耳边只有风声嗖嗖的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你不会真的傻到以为我是徒手来见你的吧?” 吴良玉轻笑起来,好看的杏眸中泛着水光,晃人心神。 她在进入这房子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阵法,再配上一线针的控制能够让她立于不败之地。 阿善想说什么,但双手已经不受意志控制地举起来,掐在她自己的脖子上,越来越紧,空气越来越稀薄。 她跌坐在地上,控制不住地伸出舌头,就在空气完全消失之前,吴良玉的手微微一抬,双手带来的威胁瞬间降低。 “老实交代吧,你的主人是谁?谁指使你对我爹下蛊的!” 阿善得到呼吸的机会,立刻大口喘气,冷笑着回她,“我是不会背叛主人的,想从我口里撬出主人简直就是妄想!你这个疯女人!” 伸出脚在她的肚子上碾压,吴良玉恶狠狠道:“我是疯了,在我亲手杀了我爹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是哪位娘娘在找我,你还能死的痛快点!” 她能在关心她的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瞒不过自己。 她早就疯了!疯狂地汲取各种知识能力壮大自己,就是为了能杀死敌人! 阿善拒绝配合,哪怕被踩得吐血,仍旧死咬着嘴不出声,“呵,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可怜虫而已。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所有爱你在意你的人都会离你而去,恐惧你,厌恶你!” “你错了。” 盯着她半晌,吴良玉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复刚才的疯狂,“我只允许自己现在疯一刻,回到他们面前我还是那个背负血债惹人怜惜的吴良玉。” 能够把情绪控制自如的人无疑是可怕的,阿善此刻就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变脸简直无人能敌。 “真可惜,看来你是不想说了。”吴良玉啧啧叹道,脸上却看不出可惜的样子,她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倒在旁边的阿宝身上。 透明的液体触碰到尸体,发出一阵令人颤栗的滋滋声响,然后散发出一股恶心的气味。 阿善就在阿宝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尸体化为了一滩水。 “不要急,很快就到你了。” 吴良玉拿着瓶子向她走来,就如同神话中的恶魔,阿善颤着嘴唇看着她接近,“你,你别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她轻轻洒出一滴,钻心剜骨的痛感疼得阿善飙出眼泪,再洒了几滴,半截腿也没了。 “不要!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她一直引以为豪的骄傲在此刻支离破碎,感觉到上面人的动作一顿,阿善眼睛一亮,立刻什么都招了。 “是宫里的妲己娘娘,她招揽了各路奇人异士,一直在找你。说一旦发现你立刻带你回去,不能杀了你!” 吴良玉眯了眯眼睛,脑中浮现出一个美丽的身影,她好像见过她。 “还有呢?” “没,没了。”阿善看着眼前的人眉头一皱,手上的动作又有要继续的意思,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哦。”吴良玉轻声应道,动作继续。 “放过我吧!你说了会让我死的痛快点的!”阿善嘶吼着。 吴良玉加快速度,嘴角的笑意加大,“对啊,我是在让你死得痛、快、点啊。”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这个下赤心蛊的凶手死得那么轻松。 直到化骨水将她整个人化掉,吴良玉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和裙摆,悠然走出房子。 远远地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吴良玉脑中浮现了赖药郎曾经说过黑夜之露就是深海大章鱼的猜想。 她找到要出海打鱼的一船人家,“这位大哥请你帮个忙,我想出重金收深海大章鱼。” 美丽女子的请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的,被晒得黝黑的汉子挠着后脑勺,为难道:“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些日子海里的东西不好捞啊,只有浅一点的地方还有些小鱼小虾,更深的地方像有什么东西挡着一样,我们根本进不去。” 吴良玉不死心地问了几个人,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但她已经不能拖了,赖药儿还年轻可以等到七大恨找齐的那一天,可赖药郎却日渐严重,再找不到七大恨就怕来不及了。 看着茫茫大海,吴良玉干脆就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把她载到海里,她自己下去找。 吃了粒能在水中长时间呼吸的药丸,吴良玉纵身跳了下去。 游到更深一点的地方,果然就碰到了一层屏障,透明的却很厚实,怎么敲都没反应。 “唔。” 猛地一股吸力从掌心与屏障相触的地方传来,将她整个人往里面吸。 突然的动作让吴良玉岔了气,挣扎着落进屏障里,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 “是她?” 是谁? 吴良玉晕了过去,没看到周身的水流在那道声音落下后有短暂的凝滞,然后有一股水流涌到她身边,带着她快速向岸边窜动。 “醒醒。” 腹部的水像是受到引导一般窜上喉咙,吴良玉哇的一口吐出水,看到一个美的像精灵般的女子正浅笑着看着自己。 她穿着蓝色曳地的纱裙,眼睛也是水汪汪的一片蔚蓝,就如同浩瀚的大海一样。 迷人干净,又透着一股懵然不通世事的纯真。 “你终于醒啦,阿欢,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