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兴这一病,立时给村里的许多人家带来了困扰。
因赵长兴写的一手好字,往年的时候,一到年关,各家各户就拿着红纸上门,央求着赵长兴替他们写几幅对联。
街上供销社里卖的对联五毛一副,红纸只要一毛钱一卷,庄上的人们算的一把精细帐,找赵长兴写对联,要比买着划算的多。
对于这样的要求,赵长兴有求必应,是以每年的年关,上门求对联的人络绎不绝。
可今年临近年关,赵长兴却病倒了。
眼瞅着到了小年,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村上的人不得不转移目标,将希望寄托在同宗的“赵大秀才”赵长禄身上。
村里人都知道,赵长禄上过大学,比赵长兴更有学问。
只是当年上大学被告发,遣回原籍之后,赵长禄恨上了同族的人,这些年很少和近门走动,反而和几家远支处的很不错。
如今赵长兴病倒,人们纷纷求到了赵长禄的头上。赵长禄毫不含糊,向每个上门求对联的人收了三毛钱。
人们气愤赵长禄坐地起价,不念同族情谊,却不得不接受现实,左右红纸都买下了,再去供销社买春联,只会花费更多。
哪怕赵长禄借机收钱,也只得干认了。
听说村上的人们都去求赵长禄写对联,赵长兴病情更严重了。
以致于过了腊月二十五,家里的客人来了好几波,大姐赵卫焕领着一家三口回娘家,二姐赵卫玲照例独自一人回来,只说张文广忙着跑运输,无暇回家。
因病情一直反复,一家之主赵长兴已然没法坐在桌前招待客人,只能由大儿子赵卫中代替。
对于年内走亲串友这个习俗,一开始赵卫国很是不理解。
直到二十八那日,见祖母和母亲将客人送过来的礼条肉浸熟,用盐腌了起来,这才有些明白。
如今条件艰苦,许多人家平日里连油盐都不舍买,就等着年礼过年,若是放在年后送,那年礼可就失去了最大的价值。
按桐阳的规矩,嫁出去的姑娘,要赶在腊月二十八之前回一趟娘家,将肉蛋等年礼送回来,尽一份孝心。
大哥留在家招待客人,二哥忙着去给二嫂的娘家张罗年礼,家里串亲戚的重任,就落在了赵卫国和他四弟赵卫邦的身上。
赵卫邦只比赵卫国小上两岁,兄弟俩从入学起,一直在一个班级。今年高考失利之后,赵卫邦又在高二复读了一年。
离明年的高考也就半年的时间,难得过年放假,赵卫邦只顾着闷头看书,对于串亲戚很是排斥,只走了一家亲戚,就以不认识路为由,再也不出门了。
十多家亲戚,都落在了赵卫国一个人身上,从腊月二十四开始,赵卫国每日都要骑着自行车奔波上几十里地,有些冷门的亲戚,还要各种问路,才能找到对方家里。
因此,这个年赵卫国过的很累很郁闷,也体验了一把前世里不曾有的体验。
在穿越过来前,他的父母在他十几岁时就协议离婚,除了定期给他提供生活费之外,他根本没机会、也不愿意接触不相干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