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回应他通话请求的是夏至,她那边刀剑锵鸣好不热闹,几乎把她嘹亮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战况听起来比他这边还要激烈。
“橘子,你在祥章柱里面吗!”
“我在!我被姆巴巴骗了,扭错了阀门,现在它跟在我屁股后面追杀我!小花刚刚醒了说祝春神告诉她姆巴巴知道獾鸦部族的阴谋,让我留它半条命审讯!”
“去他妈的吧!”夏至吼道,“你别管她说什
么了,这次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参与进来的势力太多了,我这点乱七八糟的祖荫保不住咱!”
陈浩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直接跑吧?姆巴巴堵住了出口,而且小花身上的诅咒……”
“听着,你拧错的那个阀门是凝聚祝春神神力的开关,这个开关开启后,祥章柱无法进行自毁。拧阀门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是找到另一个承载祝春神神力的人,把花辞身上的诅咒转移到那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
“找到林陌青,把诅咒全转移到她身上去!”
陈浩仅有的一点良心在他心底挣扎着,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
“绝对行,我可是诅咒方面的专家!”夏至颇为骄傲地说。
你确实是,他心里暗道。
树根撕破已经被撞得极为稀薄的雾墙,向他们抽过来。陈浩不再犹豫,抬手将灵力转化为暗绿色的水流,围住姆巴巴,组成一个长条形的箱子。
“青罡棺封。”
随着话音落下,祥章柱内半数的灵力被抽取、转化,凝聚成棺盖落下,封住姆巴巴。
姆巴巴没有被装进青棺的树根萎缩化为灰烬,青棺安静地悬浮于空,好像世间从未存在过这个东西。
陈浩推断青罡棺封的维持时间可能比四海拥要长一些,但至多也只能封住姆巴巴一刻钟,他必须在一刻钟内找到现任祝春神,把花辞身上的诅咒转移到她身上,然后迅速离开祥章柱。
他从祥章柱顶端顺着旋转楼梯下来时仔细观察过墙壁,没发现任何暗门,祝春神应该在祥章柱更底下的位置,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过尸体应该也是能用的。
他碾碎心底不断蹦跶的那一点良心,给青棺外加护了一层四海拥,便不再犹豫,抱起小花往祥章柱底端冲去。
越往下走,周围的景物越是诡异。脚下的台阶逐渐覆上层层泥土,蕨类植物挤在墙根,宽阔的芭蕉叶挡住壁灯的光,让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丛林中。
陈浩不自觉放缓了脚步,他把头探出楼梯,望着下面重重叠叠的暗绿色树叶,终于想起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祝春神真的在祥章柱里吗?
“嘿,小花,先醒醒,现在有个很关键的问题,祝春神有跟你说她在哪吗?”
花辞的睫毛动了动,喉间发出轻弱的低吟,血沫从嘴角溢出,吓得陈浩即刻捂住了她的嘴:“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别说话了!”
她显然不太相信他这敷衍的说辞,仍然不断尝试着发出音节组成词句。血沫从他的指缝间涌出,陈浩出神地凝视着手背上的血沫,一段破碎的记忆不适时地涌入脑中。
他看见尚是孩童的自己拿起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割破了一个小女孩的胳膊。女孩翻着白眼倒地抽搐,口中不断吐出泡沫,从最初只是掺了点红的白沫,到粉红色的泡沫,再到花辞这样的殷红色血沫,最后泡沫消失,流出来的只有红得刺眼的鲜血。
他不记得记忆中那个昏暗空旷的场景是哪里,也不记得那个死去的小女孩是谁,却无比确定那个女孩是一个人造人,而“老师”们对这些死去的人造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失败品。
一根藤蔓趁他沉溺在记忆中时悄悄松开楼梯扶手,伏在地面蜿蜒前行,缠住了他的脚踝。
陈浩悚然一惊,回过神召出无雨一剑刺穿藤蔓。藤蔓发出老鼠般的吱吱尖叫,松开他的脚踝缩了回去。
下一秒,附近所有的植物无风自动,叶片摇曳发出尖叫。
祥章柱更底部传出一个悠远而尖锐的声音,如牙牙学语的婴儿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好。”
陈浩深吸一口气,麻木地在心中计算这到底是他碰到的第几株会说话的植物,以及如何一把火烧掉这些又长嘴又长眼睛的丑绿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