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翎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他注视着有些惊惶的夏至,反问道:“你打算坦白遗迹的事吗?”
“坦白个屁,那事能说吗!”夏至从他床上跳了下来,抱着胳膊焦虑地来回踱步,“我们要想个说辞,一个涉及千面之神不涉及我们的说辞。”
“你要提到千面之神就必须提到遗迹,修女顺着查下去就能查到遗迹里发生了什么。”
夏至生气地一甩手,眼角余光瞥到了角落的装饰瓷盘,拿起来正要往地上摔去时,突然想起那个在大厅上蹦下跳打了她好几下的花瓶,骂了句娘,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了回去。
“遗迹的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不然我们都得死,把我俩上头十八代的老祖宗挖出来叠一块都护不住。”
楚风翎坐在床上,出神地看着被夏至放回去的那个装饰瓷盘,淡淡地说:“总有一天,真相会被和我们一样的好事之徒挖掘出来,我们终归难逃一死。”
夏至冷哼一声,狞笑道:“到那时谁生谁死都由我们说得算了。”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架子上的瓷盘,泄愤地拽了下旁边盆栽的叶子,大步离开房间。准备关门时,楚风翎叫住了她。
“干嘛,我这次没拿你枕头啊!”她凶巴巴地说。
楚风翎轻轻地摇摇头,问道:“天晷城有学者吗?”
夏至退回房间,合上门,倚在门板上,饶有兴趣地说:“如果你是指那些专搞理论研究的学者,没有;但如果你说的是象牙塔那样走旁门左道的学者,指不定还真有。”
她打开房门,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认走廊上没有来往的人或监视设备后,缩回头,锁上了门。然后蹑手蹑脚地摸到楚风翎床边,耳语道:“大长老把这些‘学者’全部集中在东藏书阁,更巧的是东藏书阁的管理者之一就是夏乘风。”
楚风翎有些诧异:“你……”
“嘘!小点声!”
他虽然听话地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夏至眨巴着眼睛,摸摸面前像是楚风翎头的东西,认真地说:“你不觉得这样小声说话比较有偷鸡摸狗的气氛吗?还有你是戴了睡帽还是秃了,头怎么这么光滑?”
“……那是床柱子,你看不清就开灯。”
没有楚风翎的帮助,被困在梦中的陈浩只能一边挖着脚边的云,一边试着和天上的火球交谈打发时间。
“祖宗啊,您能不能攒够说话的力气再来梦里找我?来天晷城的这几天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火球不答,缓慢地聚集着散在半空中的萤火,炽热的白金色火焰烤得他脚下的云发脆。
支撑天晷城的这片云海性质和沙土差不多,具有一定的重量及流动性,但比土更轻、更湿润。
陈浩用云捏了个没有把手的杯子,高举起来让火球烤干后敲了两下,感觉还不错,便又挖了两坨云开始玩泥巴。
等楚风翎回到梦境时,陈浩已经用云捏出了一套三居室。
楚风翎:“……你这是?”
“追忆童年。”陈浩放下手中的铲子,问:“你是被夏至叫醒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她睡不着,路过我房间看我睡得正香,心生嫉妒,把我摇起来了。”
陈浩不疑有他,感叹道:“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沙漏的流速快了很多。被火球吸引走的萤火飞速向沙漏聚来,陈浩坐在自己用云捏出来的沙发上,眼巴巴地望着沙漏。
然而当沙漏中的萤火已经淌下大半时,楚风翎的身体又一次透明了起来。
“妈的。”陈浩替他说出了这句话,挥手送别。
楚风翎一睁开眼,坐在他床边的夏至立马接道:“我知道,晚十分钟叫你就好了。但不行,时间很宝贵,我很急。”
他重重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把夏至踹下了床。
“这次晚五分钟就好。”
“晚五秒都不行。”夏至说着将他拽下床,往门口拖去,“现在是东藏书阁值班人员交替时间,我们抓紧溜进去看看。”
楚风翎再次回到梦境时,陈浩的三居室已经扩建成了四合院。
看到满脸了无生意的楚风翎,他放下手中的铲子,问道:“夏至?”
“夏至。”
短短两个字仿佛抽干了他作为年轻人的活力。陈浩心下了然,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