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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一下

妖心不全,自是指金沭。他为救崔榕元气大伤,差点因此任由杜道长宰割。    崔榕的身躯不死,全靠金沭半颗妖心维持。我也获得了金沭一半妖力,今后并非纯粹的凡人,逃不脱半人半妖的身份。    屏刑眼中若有若无的悲悯使我疑惑,他特地留下来点醒崔榕此事,必定有深刻的缘由。    “崔榕…别听他的。”金沭小声对我讨饶,望向屏刑的暗黑眸子似有一丝天然戾气。    屏刑不为所动:“崔三小姐不想听么?”    金沭急急浮上岸,金色鱼尾上水痕散去,化作一袭青衣长衫。他掩饰异于常人的眼眸,碧绿的长发也化作墨亮如绸。他小心握住我的手:“我不是要害你,只是想救你。”     眼看金沭眼中快溢满的不安,我才发现他不同于当初天真鱼妖,开始会害怕崔榕的抛弃、防备起身旁人的伤害。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我明白。”对金沭安抚笑笑,我放弃私下询问屏刑的念头,道:“请屏仙人直说。”    屏刑眼有欣赏之意,坦荡道:“崔三小姐曾遇生死攸关的险境,鱼妖献出半心保全你一命。然,有利必有弊。”他敛了淡淡的笑意,如天人般冷酷无情,“今后,崔三小姐因鱼妖的妖心而活,离凡人之形愈远,从此半人半妖。”    我知晓屏刑言下之意。游荡人间多时,我还是听闻过半人半妖、人魔之子等父母来自相异的血脉的存在。    混血儿不是继承一方的空前强大,便是弱小到轻易夭折。崔榕拥有鱼妖的半心,骨子里有人族软弱的一面,也拥有强大妖力从此脱离人的平凡生活。    但,无论人妖两族,半妖皆是不被接受的异类。没有比异族相混的血脉更遭排斥。    我脑海里闪过那位至死才知自己受尽一生冷眼,不过因出自人魔双重血脉的绝望记忆。    原来金沭的忐忑来自于此,他不想看崔榕死,更怕崔榕恨将她变成了半人半妖。    若崔榕还在,她怕一时难以承受半人半妖的身份。但崔榕不会真的责怪金沭。金沭也不知他维持的只是崔榕身躯不死,魂魄早已不在。    我拭去金沭眼角涌出的泪痕,哄道:“别哭,若不是你,崔榕早死了。”金沭双眸一亮,绝美脸庞缓缓笑起摄人心魄。    念及金沭身上的伤迟迟未好,我担忧道:“你妖心不全,可有危害?不如我还给你。”    “不…”金沭摇头,心甘情愿笑道:“只要你别走。”    “确实如此,”屏刑走近道,“妖心不全,鱼妖今后再也不能离崔三小姐半步。不然,虚弱致死。”    意味着我不能轻易离开金沭了。左右为难时,我却看屏刑双目一凛,掌下生风迎面拍来。拉着金沭躲过,我正欲挡下屏刑袭击,猛然想起大师姐修炼之法源自望道山。未免暴露身份,我一声不吭地迎了上去。    “崔榕!”金沭微凉的怀抱揽住我,他喉间沉吟紧盯屏刑。    “仙人何意?”我不解质问。    屏刑后退一步,紧锁的眉头舒缓:“对不住,看着姑娘,想起我一位故人。”    屏刑果然慧眼如炬,这是又要识破我的身份?惊得我四肢发凉,不知所措之际,屏刑拱手歉意道:“看来是屏某认错了。在下言尽于此,如今的你们远离人间是非,最好不过。告辞。”    “等等,”一时冲动喊住转身欲走的屏刑,我顶住后怕问道,“依屏仙人所言,可有人同我们相似。他们…最终如何?”    “人妖相恋么,”屏刑似有感叹,“望你们会与他们不同。”    直到不见屏刑踪影,我才后知后觉问道:“我也会长出鱼尾么?”    “恩,有可能。”金沭完美无瑕的脸募地一红,吹散满园的初春冷意。他睫毛微颤,躲闪我困惑的目光,吞吞吐吐道:“不知是什么模样?定然很美…”说着他红着脸庞,静静闭眼说不出话。    我敢说金沭脑袋里一定有奇怪的念头。我可不想成了蛟人,同金沭生一堆小人鱼。别说我怎么知道的,光看金沭羞红的脸不能再明白了。    狠狠一拍金沭的肩,看他惊得微睁的眼,我干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去。”看金沭脸色尤自绯红,水眸闪烁。我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让你城外临水处等我,偏不听。是不怕再遇危险了?”    金沭一怔,委屈道:“离不开你太远,怕我一不在,有人欺负你,我不能护你周全。”    恩,我错了。一拍脑袋,我提议道:“好了,我们启程吧。”    ……    碧波海岸,阵阵带着咸味的海风刮过。靠岸客船即将出行,背着行囊的旅人踏过木板依次上船。    栖禾国路途长远,金沭不能离水太久。我思量买两张船票,还是干脆租船出海。    我摊开集市上买来的牛皮地图道:“栖禾国在北方,顺着海岸线途径四国,依船家所说行半年余……”    “那是何物?”金沭脸上好奇指着远处。    岸边小渔村燃起熊熊篝火,孩童欢快地绕着玩耍,身姿矫健的渔夫拖着渔网工具早早出海。    我信口说道:“渔家村有一习俗,沙滩上燃起火堆,是为出海的渔夫们引领归家的路。你不想变成烤鱼的话,小心别过去玩火。”    金沭止不住的好奇心让我想笑又担忧。既怕金沭被轻易哄走,又想保留他难得的纯真。    金沭悻悻收回眼,倔强解释道:“妖才不怕凡人的火。”    我不可否置地笑:“真想去看看?不碰火就行。”    金沭双眼微亮:“一起。”看天色还早,我也顺着金沭去了。    金沭好奇又小心盯着晃动的火苗,趁人不注意丟了一个小水球。看火堆迅速扑的熄灭,金沭一阵懊恼,似不解火怎么一下就没了。他手忙脚乱地施法将其恢复原样,再若无其事地看小孩们瞪大眼,一阵拍掌惊呼。    瞧见有个船家跟渔村人换水。仗着易容成青年商人,我大方晃了过去搭话。    “缪城?”中年船家古铜的肤色发亮,他站在船上动作利落调动桅杆,黄白的船帆顺风鼓起。    船家露出一口白牙道:“我老许出海三十余年,来来往往大江南北的客人不计其数。却从未听说过这个缪城。缪城具体何处?先生跟老朽好好说道,才知与栖禾国顺不顺路?”海水波涛拍上船身,哗哗作响。    “船老大可曾听过?缪城小哥的煎饼远近驰名。”我至今记得饥肠辘辘时吃上一口缪城小哥递来的热腾煎饼,空荡荡的胸腔刹那间暖了起来。    可让详尽指出缪城所在,我竟一时语塞。只记得城外黄沙遍野,寸草不生。缪城内却是春色宜人,车马如龙。    “我不知…”缪城的点点滴滴,甚至缪城小哥的摊位就在石桥柳树旁,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想不起缪城的所在之处,恐怕我借尸还魂太多次,看过拥有的记忆多不胜数,竟有些混杂让我不知所措。    “先生不曾去过?”船家耐着性子问道,“那缪城在哪国?临近的城邦呢?再不济,可有相关的特产,出名盛景,名人典故?”    只有缪城小哥的煎饼,让我魂牵梦绕多时最为熟悉。船家听了,朗声笑道很是无奈:“先生编着哄老许玩?老许活了四十七年,头回听说有靠煎饼出名声的地方。”    我一时气馁道:“会不会那座城改了名字?”缪城小哥的煎饼如此出名,竟会没有人知道。    “先生再问问吧。”船家好言道。    “崔榕,你怎么了?”金沭微皱眉道,“不开心?”    我紧紧抓住金沭:“为什么会没有呢?”日日夜夜想着缪城小哥的煎饼,如今却找不见了。我问遍看到的所有人,没有一人听过缪城的存在。    为什么?原本以为离得不远,难道我离开缪城有那么久?我分明还答应过照顾缪城小哥的煎饼生意。    不,即使换了名字,存在过便有痕迹。或许,我该找一个见多识广的人询问。这么想着,我才慢慢安下心。    对上金沭关切的眼,日光落在头上,海岸上的船早已出行。惊觉自己魂不守舍许久,我歉疚道:“今日是不能走了。”    金沭一下子紧张地握住我的手:“你哪不舒服?”可见的金光顺着他的指尖流入手腕,我能感到一阵亲近的暖流淌入心间试探。还好附近无人见到此景。    “我无事。你明日出发去栖禾国吧,只是我不能同去了。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心中歉疚,我面上不动声色道,“可能会去的比较久。”    金沭微皱眉,声音轻的不能再轻道:“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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