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黄天意识退出神祇扮演游戏,抬头看向书房门外。
片刻后,靠近书房就特意加重脚步声的福伯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福伯。”
黄天摆出先前正在看书的姿态,平静开口。
福伯推门而入,站在门边,躬身说道:“少爷,有人找您。”
“谁找我啊?这么晚了?”
黄天明知故问。
其实,意识仍在神祇扮演游戏之中的时候,黄天就感应到了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老张的存在。
福伯接待老张的过程,也在黄天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知道归知道,该装糊涂还是得装糊涂。
“是少爷您的同事,自称老张。”
福伯如实回了一句。
“老张也真是的,这么晚了来找我。”
黄天嘀咕抱怨一声,起身向门外走去,离开书房,来到堂屋。
与先前颓丧咸鱼的状态不同,现在的老张看着年轻了许多,身上也收拾了一番。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扎得整整齐齐。
杂乱的胡须做了修整与保养。
身上穿着适合活动的劲装,腰间佩的横刀换了一个刀鞘与刀柄。
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出昂扬向上的气质。
“老张?”
黄天状似惊讶地呼喊了一声,擦擦眼睛,语气诧异问道,“你是老张?”
“是我。”
老张,或者更准确地说,张仲坚平静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声音微沉,“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张仲坚。”
看着老张的这个姿态,黄天眼底深处快速闪过一丝了然。
得,老张勘破心中迷障,恢复张仲坚这个名字,重新入世行走,行事风格迥然大变。
这是要来摊牌啊。
“来,来,来,书房里坐,书房里聊。”
不过黄天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热情但略有些生疏地出声招呼,然后对福伯说道,“福伯,上茶,上好茶。”
张仲坚眸子平静地任由黄天招呼,跟着黄天的步伐,走进书房。
两人分宾主坐下,福伯也及时端着茶水进来。
黄天亲自给模样大变、气质大变的老张斟了一盏茶,语气狐疑问道:“不是我不相信,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有些不敢相信,多嘴问一句,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张吗?”
“如假包换。”
张仲坚点头,平静但坚定回道。
“伱……”
黄天犹豫了一下,似乎斟酌措辞,然后说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变化这么大?唔……你的真实身份就没必要和我说了,我胆小,怕惹上麻烦。”
张仲坚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没有回答黄天的问题,而是径直说道:“黄头,我最后一次叫你黄头。今晚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完,张仲坚就平静地注视黄天,等待黄天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黄天端起茶盏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露出些许不自然,很快又收敛。
深深吸了一口气,借着嗅闻茶香与低头饮茶的动作,掩饰掉这一丝不自然的变化,黄天方才说道:“你问吧,老张,只要我能告诉你的,一定回答。若是我不能说的,或者我不知道的,提前说一声抱歉。”
“好。”
张仲坚点头,随即面无表情说道,“我想知道,你与郝仁之死有没有关系,与郑大之死有没有关系。”
话音落下,张仲坚的一双眼眸深暗了一些,闪过一丝幽光。
黄天毫不犹豫回道:“没有关系。”
回答的时候,黄天十分坦然。
杀死郝仁的人,据妻子景妤后来所说,是祝青鸾。
杀死郑大的,是九娘。
和他黄天有半毛钱关系吗?
没有!
所以不用刻意控制,也不用神通“移星换斗”遮掩,黄天回答得十分坦然且自然。
张仲坚从黄天的语气听出了这些,也从黄天的姿态看出了这些。
然而张仲坚不信。
他的直觉告诉他,郝仁之死与黄天有关,郑大之死与黄天有关,甚至九娘的变化,妖星的变化,都与黄天有关。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今晚,张仲坚来这里,不是为了调查什么事情,更不是来找黄天的麻烦。
从根子上讲,张仲坚与黄天,以及黄天的父亲黄唯明,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甚至,张仲坚与林兴德、张易之、景福瑞,有着不浅的联系!
今晚张仲坚来找黄天,问出这句话,只是给之前的试探收拾收尾,给自己,给他人,也给被试探的黄天一个交代。
最重要的是,给黄天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张仲坚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一边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说道:“老张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张仲坚。所以,老张做的所有事情,就此了结。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撂下这句话,张仲坚径直离开了黄天的家。
黄天坐在书房里,没有相送。
以这种方式摆脱老张的试探,好还是不好,暂且不去想。
以这种方式送别老张,确实并非黄天所愿。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总感觉现在的张仲坚并没有真的勘破迷障,找回自我。
好像一艘船即将沉入海底!
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