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镇国公主府里养尊处优长大的郡主,此时的心境定是悲凉又恐惧吧?
而现在的瑾瑜,披着黑色的斗篷,神情严肃,脚步坚定地踩在曾无数次被血迹染红过的青石砖上,以支配者的姿态昂首走进诏狱的大门——自踏入大门那一刻起,她就像是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将所有的情绪都抛置脑后,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审讯者。
诏狱里灯火通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身黑衣的狱卒和同样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旗官。
阴暗逼仄的环境中,混杂着铁锈和潮湿的浑浊空气,墙上的火把投射下摇晃的光影,使得这些人看起来面目狰狞可怖,像是地狱里索命的鬼差。
瑾瑜环视四周,身边的小太监跟看守说明情况,便见一人提了盏灯,引着众人继续往里面走去。
还没到地方,便远远听见里面有两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争吵:
“我现在是锦衣卫最高长官,凭什么不能进去提审人犯?!”
“那也不行!诏狱有诏狱的规矩,提审犯人需要有公文或者旨意,你只负责看管、并无权审问!”
“这地方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诏狱是皇上的诏狱,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是吧?……让开!”
“休想!”
小刀一脸痛苦地扶额:两个显眼包凑到一起,真是要命。
这个衙门的画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钱景轻咳一声,二人见上司来了,这才作罢。
“在衙门里当差,规矩自然是要讲的。”钱景的语气甚是温和,先是全了郑宴离的面子,又转过头对罗卫说道:“罗大人才来不久,有些规矩可能还不太熟悉。”
两边都不得罪,不愧是你。
“我现在就提审人犯,二位也不必争了。”
他说着侧了侧身,朝瑾瑜做了个请的手势。
瑾瑜微微点头。见她今天是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气场凌厉,罗卫差点没认出来,赶紧退后两步不吭声了。
管事的上前打开铁门,钱景和瑾瑜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地牢。
走在狭长阴暗的甬道里,首尾不见光亮,脚步声在窄小的空间里回响,让人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像是脱离了尘世,越来越接近死亡之地。
这种设计,对于犯人来说就是在打破一层层心防,渐渐剥离外界的庇护,只剩下空洞的孤独和绝望;而对于审讯者,则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当她的面孔重新出现在灯光之下,面对囚笼里的犯人,脸上的笑容冰冷如同死神:
“各位,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