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换了方便骑马的猎装,穿上鹿皮长靴,看来是主意已定。
她的骑术一般,乌兰特意挑了匹温驯的矮个子战马,然后率兵亲自在跟在她身后;谢丹则与她伴马而行,依然在不停地劝说:
“将军塚一带地形复杂,你怎么知道不是鞑靼人设下的圈套呢?”
“鞑靼人要想杀我,不需要这么麻烦,也不会这么客气,更不是想拿我来要挟朝廷索要赎金——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跟彻帝不对付,他巴不得我死呢!有钱也不会来赎我的。”
长平公主扭动身体调整坐姿,总觉得哪里别扭。转过脸看向谢丹时,发现她的战马比自己的高,居高临下的难怪觉得不舒服。
“我知道你是惦记着为镇国公主的收骨!”谢丹说道:“但这件事并不见得非要你只身涉嫌才能解决!甚至根本不必理会,直接让乌兰去荡平贼窝不就行了?”
长平公主闻言斜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在兵营里呆得太久、脑子里也长肌肉了吗?怎么动不动就是简单粗暴那一套呢。”
谢丹被她这话堵得一怔,却见她板起脸来命令道:“你给我下马。”
谢丹赌气地甩镫下马,朝马脖子上拍了拍,那战马便留在原地不动了。接着,她一手拢过长平公主的马缰绳,牵马继续往前走。
终于又可以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了,长平公主心情大好,语气放缓又慢慢说道:
“我在宁夏时遇到的土匪,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的、砍手砍脚的、冲进城来打砸抢的,多了去了!什么样的没见过?若真是遇到一个消灭一个,那我要几时才能挣下今天这份家业?谁去给我耕地种田,挖水渠修河堤建水窖?全指望我一个人干吗?”
谢丹不说话。
宁夏的事她也多少听过一些。那地方土地贫瘠气候干旱,跟风调雨顺的中原自是没法比的,长平公主就跟被流放也差不多。
但那毕竟是被杨阁老称赞过是有‘相国之才’的女子啊!
离开权力斗争的中心,长平公主就从治理好一州一县开始,用了八年时间,把一个物资贫乏土匪横行的边关小镇,建设成丝绸之路上首屈一指的贸易中心——只靠武力征服自然是不行的,戍守宁夏卫的边军已经证明过这一点了。
谢丹叹了口气,无力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但眼前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你觉得我简单吗?”
长平公主看着她,学着她的口气说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敢独闯贼窝,这不就是白白送死嘛!”
谢丹的嘴张了张,意识到自己的台词被她抢了。
长平公主又道:“但你站在对方立场想想:为什么要躲在暗处搞这些小手段?不敢正面硬碰是因为实力不够,想单独见我又没办法绕开乌兰的的保护;先抓了我们的人、又放回一个来送信,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她们平安,免动刀兵——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只想单独跟我谈。”
既然没见血,那这事就可大可小;但只因为对方暂时没有恶意,就只身前去谈判?也还是太冒险了吧?
谢丹不服气道:“我知道,你是怕他们真的拿走镇国公主的遗骨,从此再没了消息!但活人总是比死的重要,对吗?我们明明可以用更稳妥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那是我姐姐。”长平公主打断道:“王逢可以丢下她,我不会!而且,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
“为了一个真相,值得拿命去赌吗?”
长平公主淡淡一笑:“我若死了,你和乌兰一定会立刻替我报仇——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他们才是身处绝境的一方。我没什么可怕的,害怕的是他们。”
谢丹说不过她,只得牵着马默默往前走。
乌兰跟得很紧,她的身后就是数量庞大的骑兵,呈雁翅状左右排,将前方的长平公主和谢丹半包围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