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城像是蒙了层薄薄的纱,宛如一位略施粉黛的冷面佳人,别有番韵味。
初雪之后的空气冰凉,瑾瑜换上新做的雪鞋雪帽,约了拾花坊的姐妹一起去城隍庙上香。
团建地点是红姨挑的,说是平时姑娘们若得了空闲都爱到那里逛,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今日瑾瑜做东,大手一挥雇了七八辆马车,带着众人浩浩荡荡便朝城南去了。
这座城隍庙位于外城东南角上,周围住的都是市井百姓,过年时还有大集和庙会。这里的人也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小贩们大声叫卖招揽生意,到处闹哄哄的,跟城中秩序井然的商业街完全不一样。
瑾瑜虽是京城出生,却还是头回来这地方,只觉得处处都新鲜。
据说这处城隍庙求姻缘求子特别灵验,于是来进香的大都是女眷,有年轻的小媳妇,也有中年妇人带着孩子的。
拾花坊的姑娘共有二十来个,年纪大点的不到三十,小的才十几岁。她们不过就是拿‘上香’当个由头吃喝玩乐,刚到地方就如出笼的鸟一样,叽叽喳喳各自结伴玩去了。
“您这样当鸨母的,我倒真是头回见。”
小刀笑着对红姨说道:“我看隔壁那几家,看姑娘都跟看犯人一样。哪个姑娘有了局要出门,后头都要跟着两三个彪形大汉,生怕人一出门就跑了似的。”
“姑娘们平日里吃尽了苦头,日子又没个盼头,自然是想逃的。”红姨笑道:“我这里可不一样!你赶她们都不走的!”
小刀故意摇头叹气道:“谁家的雇佣关系能和谐成这样?烟花柳巷里哪有这样的事?一看就是假的。”
“你这蹄子,净是乱讲!”
红姨嗔道:“你出去打听打听,所有花楼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最任劳任怨,最敬业最能坚持、不计报酬又不辞劳苦的,必然都是我拾花坊的姑娘!”
“这……确实。”
小刀不由想起自己在关外开店时,不管走到哪里,无论遇上糟糕的天气还是战乱灾荒,多少店铺都关张歇业,就唯有她的客栈照常开门迎客,堪称业界良心!
只是,谁能想到,这业界良心竟是长在细作身上的?
红姨笑道:“别家都是靠这营生养家糊口的牛马,而细作却是拿着双份工资在敬业演出、假装自己是个牛马——看似同为打工人,那精神面貌能一样吗?”
“您是懂细作的!”小刀哈哈大笑。
听她们聊着,瑾瑜此时想到的却是鞑靼派来的那几个同行:“别人都想出人头地,他们却是只想继续隐藏下去——那要找起来,还真是跟大海捞针一样啊……”
这些祸患不除,始终都是她的一块心病。
“我知道姑娘担心什么。”红姨听了,在旁劝道:“但有些事情着急也没用,且等着就是!他们既然来了,就肯定是要兴风作浪的,时机到了自然就会冒出头来——他们比咱们着急!”
说到这,她爽朗地笑道:“说好了今天是来玩的,不谈公事!”
瑾瑜也点头笑道:“好,不谈。”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顺手买好香烛,往城隍庙后院走去。